再度将车停在兰家大门口的时候,陆鸣都还在想,这个世界上几次三番敢让少爷滚的也就兰大小姐了。
活久见。
身周阴冷的气压打断了陆鸣的胡思乱想。
“少爷,兰大小姐莫非发现了什么?”
“没有。”
斩钉截铁。
陆鸣迷惑了,“那兰大小姐这出是?”
迟亦瞟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兰夫人也没想到帝国最年轻俊美的男人会独自找上她。
温润的男人谦谦有礼,“夫人好。”
“迟少?”
语气疑惑,她下意识往男人身后看。
没有兰欢。
“欢欢这两天心情不好,我来是想知道夫人那天跟欢欢说了什么?”
佯装没有看到兰夫人寻觅的眼神,迟亦开门见山。
兰夫人一僵,脸当即垮了下去,语气极其敷衍。
“能说什么?她素来任性惯了,都是些母女之间的体己话,我说两句她不爱听就气冲冲地走了。”
迟亦眯起眼睛,极具压迫力的视线落在兰夫人身上。
“夫人跟欢欢真的是母女吗?”
兰夫人怒睁着一双眼睛,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迟少什么意思?她兰欢还能有第二个妈?我丈夫虽然如今卧病在床,但我们夫妻几十年的感情还容不得你来污蔑!”
迟亦这话其实是试探,打从出口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兰夫人身上。
但是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她的其他肢体语言都没有任何的破绽。
包括她厉声的反问也是对于他这个冒昧的问题最合理的反应。
是他真的多虑了还是兰夫人藏得太深?
可他是资深心理专家,要多深的道行才能逃过他的眼睛?
迟亦好脾气地认错,话却是进一步的试探:
“没有,我并没有质疑兰董事长人品的意思,只是觉得兰家既然能抱养一个自然能……”
“够了!”
兰夫人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意思我兰家抱养了两个孩子?那麻烦迟少告诉我怎么惜惜我敢认是我抱养的欢儿我就不敢认了?
我有什么必要抱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对外宣称是我的亲生孩子?还把兰氏这么放心地全部交到她手上?”
四连问,逻辑无可挑剔。
迟亦哑口无言。
“是迟亦唐突了,但夫人对欢儿的态度也着实是让人……”
兰夫人像是难以承受这样的误解,满脸的痛心疾首为自己喊冤:
“若不是她失手推了老正下楼,我又何至于待她至此!”
虽然早有猜测,但是此刻亲耳从兰夫人口中得到验证,迟亦也是不免惊异。
“欢儿怎么会?”
“迟少别再问了,欢儿是好孩子,那天也确实只是意外,我知道不能怪她,我只是难免迁怒……”
为人妻和为人母的无奈,这个时候任何一个知进退的人都知道该闭嘴了。
迟亦也不是不知进退,但他这次来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抱歉,我无意勾起夫人的痛苦回忆,我只是想知道那天夫人到底跟欢欢说了什么,欢欢这两天状态不好,我不希望她不开心。”
兰夫人一副心累无力争辩的样子,摆摆手:
“她来问我为什么不尽早安排她和君故完婚,我觉得她既然已经是你的人了就不应该再惦记别的,说了她两句,她听不得就走了。”
这话说的有水平。
简单地陈述事实,没有为自己叫屈,也没有一个字在骂人。
但就是让听到的人都知道是兰欢脚踏两只船还不听劝。
迟亦方才消下去的疑虑又升了起来。
盯着兰夫人的目光满含探究。
有口无心么?
可浸在豪门多年的贵太太,会不知道自己这话让人误会?
不过迟亦还是从兰夫人的话里提取到重点,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夫人是觉得,欢欢把她自己卖给我了吗?”
什么叫她觉得?难道不是?
兰夫人眸光微闪:
“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看前两天的热搜以为你们在一起了,所以叮嘱她一些需要注意的。”
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迟亦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颔首:
“我知道了,叨扰夫人了,您好好休息。”
迟亦刚要走,兰夫人想了想还是叫住了他。
“迟少,医院那边我能不能……”
兰夫人是想绕过兰欢直接从迟亦这里征得照顾兰正的权力。
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迟亦甚至都没等她说完。
“抱歉夫人,我不想跟欢欢起冲突。”
兰夫人别过脸,敛下眼底的阴冷。
“是我难为你了。”
叹息一声,兰夫人又看向迟疑,语重心长地叮嘱:
“虽然欢儿偶尔犯糊涂,但她确实是个好孩子,希望迟少好好待她。”
好好待她。
现在站得越高,她才能让兰欢之后摔得越痛。
兰夫人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极好,倒还真像是一副刀子嘴豆腐心的慈母。
“会的。”
迟亦这一句回复其实极其敷衍,但因为他素来温朗的做派,那份随意散漫更像是刻骨的情深缱绻。
上了车,迟亦并不着急让陆鸣发动车子,反倒是问他,“怎么看?”
陆鸣想了想摇头,“想不明白,太乱了。”
“说。”
“兰夫人说她和大小姐的矛盾是因为大小姐害兰董事长变成植物人,可是在我们的资料里,兰夫人和大小姐不和分明很早就开始了。”
兰家母女对外都是母慈女孝的形象,只有亲近如盛君故那种才知道两人不和。
兰夫人大概也是不知道他们注意兰欢有多久,才敢这么胡诌。
迟亦点头,“继续。”
“兰夫人极力表现自己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可如果真的是豆腐心,又怎么会用那样龌龊的心思去想自己的女儿?”
陆鸣是知道的,如今兰欢花的迟亦的每一分钱都是兰欢借的。
大小姐还专门叫他做了账本记录,未来会一分不少地还回去。
看着账本上每天增长的数字陆鸣一度唏嘘,这个女孩儿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
迟亦单手搭在车窗上望着外面的风景但笑不语。
根据兰夫人今天的表现,他暂时可以排除两人不是亲母女这个假设。
不过亲母女,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才是更奇怪的。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迟亦因为这母女俩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被迁怒了。
好长一段时间没受过这种委屈了。
迟亦勾着唇角,笑得妖凉。
“回兰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