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征已经一改昨天的怂样，陆鸣甚至没有绑他，他从头到尾静默而乖顺地立在那里。
见到兰欢那一刻甚至主动向她鞠躬：
“小姐。”
称呼和陆鸣是一样的，这意味着什么简直不要太明显。
“抬起头来。”
严征依言抬头，那双眼睛很坦然，没有恐惧，没有隐忍，兰欢见到的只有恭敬和顺从，像是他一直都是她的人一样。
效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兰欢双手抱胸，“告诉我，是什么让你选择投诚。”
她也没在他身上看到明显的外伤，稀奇了。
“李远山放弃了我，甚至想弄死我。”
兰欢扬眉，看了陆鸣一眼，陆鸣不动声色地点了一下头，兰欢于是也不去追究细节，只问他：
“可我要你回到李远山身边做我的卧底，李远山既然放弃了你，我放你回去也无法取得他的信任，等于你现在对我没用了。”
“他会信任我的。”严征的语气笃定。
“哦？”
严征垂首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递到兰欢跟前，兰欢没有接，只是看清的那一瞬间还是笑了。
“你比我想象的要机灵。”
“谢小姐夸奖。”
“可是你这么机灵我要怎么相信你会对我绝对的忠诚？”
“因为背叛的代价严征承受不起。”
这个回答是兰欢没有想到的。
她略有些意外，陆鸣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也没多纠结，兰欢的原则素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简单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下，便让严征退下去了。
“欢欢。”
迟亦突然开口了。
“嗯？”兰欢回头看着他，“怎么？”
“你好像还忘了一个人。”
兰欢皱眉思索了一下，恍然，“你说孙倩？”
迟亦颔首。
兰欢摆摆手，“她已经没用了，陆鸣，一会儿给我把人扔出去。”
不等陆鸣应声，迟亦已经开口制止了，“不欢欢。”
兰欢抬眸看向迟亦，蓝色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兰欢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看到他眼睛里淡淡的笑意。
“你有想法？”
她很好奇，迟亦除了教她看人，还要教她什么。
“你应该把孙倩送到李夫人面前。”
兰欢眼前一亮，突然对迟亦刮目相看，“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损的。”
李夫人未必不知道李远山在外乱搞，但是在外面搞跟舞到她面前这是两码事。
小三儿和正室撕逼，有得李远山忙了。
迟亦颔首算是受下了这个夸奖，“这是教给欢欢的第二点，要充分利用手里的一切资源，有的时候变废为宝，会给你带来别样的惊喜。”
兰欢若有所思地点头。
迟亦见兰欢学得认真，眼里漾着盎然的笑意。
他发现给兰欢治病的过程中，偶尔调（教）一下，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乐趣。
当然，此时的迟亦不会想到，所有他如今教给兰欢的，未来都会反噬到他身上，权力财富都被她一一夺走，而那时候的他在一个又一个冰冷的夜里只能笑自己。
……
迟家老宅是城郊的一个庄园，中式的，应该是旧时代留下的老房子，只是经过了翻修，是一种崭新的古旧。
迟老安享晚年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为此庄园的前院种满了花，在迟老的悉心照料下，开得娇艳。
兰欢戴着眼镜被迟亦牵着从青石板的小路走过时，透过茶色的镜片简单打量了一圈，突然皱眉，好像哪里不对劲？
歪着脑袋思索了半晌，走出花园的前一秒才反应过来不对在哪里。
“怎么没有蔷薇？”
迟亦既然喜欢蔷薇，迟老不应该不种才是。
迟亦顿了一下，旋即不动声色地拉着人继续往前，“欢欢，睹物容易思人。”
兰欢抿唇，“抱歉。”
迟亦是因为习惯了所以才离不开蔷薇，可迟老应该是不愿意看到蔷薇的，是她欠考虑了。
迟亦捏了捏她的掌心安抚，“没事。”
进了客厅，迟老正坐在茶座上泡茶，听到管家的禀报才抬起头。
这是兰欢第一次见迟老，在此之前只有传说，连张照片都没见过。
老人头发已经花白，国字脸，有一种精神矍铄的周正，不过鼻梁上架了一副银边的老花眼镜，将那份凌冽的威严化成了淡淡的儒雅，倒是和迟亦平日的温文有几分像。
但兰欢还是紧张，她总觉得老人看她的眼神有什么别的意味。
错觉吗？
“来了？”
迟老出声，声音也是中气十足。
迟亦颔首，“爷爷，这是欢欢。”
兰欢连忙鞠躬，“迟老您好。”
迟老没理兰欢，只瞪着迟亦不满地吼，“戴个面具做什么？！被人打了见不得人？”
兰欢闻言心里就一个咯噔。
她不知道迟老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猜中了，还是说别墅那边有佣人给他老人家报了信……
前者还好糊弄，若是后者……
兰欢简直不敢想下去。
迟亦无奈，“爷爷，我和欢欢的关系暂时不方便暴露在外界。”
“合着我老头子是外人是吧？”
这是非要迟亦摘面具的意思了。
兰欢紧张得无意识地攥紧了她和迟亦交握的手。
察觉到掌心的力道，迟亦略显意外地低眸看了兰欢一眼。
除了昨天她受了刺激摘他手套那会儿，她从来没有主动拉过他。
平日里他牵兰欢的手她顶多是不挣扎罢了，攥得这么紧，还真是第一次。
眼底的笑意变深，迟亦转头看向自己的爷爷，“爷爷，您明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知道什么？我老子什么都不知道！”
迟老没好气地瞪着迟亦，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扫了兰欢一眼，哼声道：
“我只知道见长辈还遮遮掩掩的，一点礼貌都没有，看着就碍眼。”
兰欢浑身都僵住了。
这话敲打的意味简直有点脑子的都能听得出来。
显然他不仅要迟亦摘面具，还要兰欢摘墨镜。
但是兰欢不能摘。
庄园内部的陈设她方才进来的时候简单打量过，里面很多家具很明显都是用的红木。
兰欢不想让迟亦为难，她松了手，“既然迟老不欢迎我，那晚辈告辞了。”
说完兰欢就要转身，另一道清丽的嗓音响起：
“迟爷爷也没说什么重话吧？兰大小姐气性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