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欢心下一抖,此刻只无比庆幸自己戴着墨镜,否则光凭她那双眼睛……一定会被他认出来!
她强自镇定地朝那人笑:
“九爷您好,我长相随父亲,您觉得我眼熟也无可厚非。”
“你父亲是?”
“家父兰正。”
龙九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你是兰正的那个女儿?”
兰欢极力保持镇定,只希望他受她误导不去深究:
“是。”
龙九一下发了怒,大手往桌上重重一拍:
“来人!把这个女娃给我撵出去!我这里不欢迎兰家人!”
兰欢几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还好。
她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看向对方:
“九爷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家父得罪过九爷?”
迟亦看了兰欢一眼,那一眼兰欢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但他仅停留了半秒,便转头对龙九恭敬道:
“九爷,她是我带来的,看在我的面子上……让她多留会儿?”
龙九面色仍然铁青着,但大概是迟亦的态度过于坚定,他只能闭上眼睛:
“罢了,我也不跟个小女娃一般见识,你们这一次来的目的我清楚了,我的规矩你们都知道,若是你们赢了,我便应下。”
龙九的话一落,旁边就有两人从牌桌上起身。
温亭非迈步就要落座,可迟亦却拉住了他。
他转头面对龙九,表面恭敬,但是嘴角的弧度却似笑非笑:
“九爷,您身边坐着的这位可是您手底下的一把手,你们两个前辈欺负我们两个后辈,只怕是不公平。”
龙九和那人对视一眼,龙九就笑了:
“可是我这里没有跟你们同龄的后辈。”
谁都知道道上的九爷终生未娶膝下无子,有资格跟他上桌一起打马吊的必定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老伙计。
刚刚起身的那两人,每一个都不简单。
迟亦的目光落在兰欢身上,他对龙九笑道:
“我这不是带来了一个么?”
龙九眯起眼睛,“你要让这个小女娃跟我打马吊?”
兰欢也是惊了,她连忙摆手,“我不会。”
豪门的千金太太之间闲来无事打马吊消磨时间是常态,但兰大小姐的洁癖注定了她前半生死都不会去碰这种脏兮兮的、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的东西。
而她洁癖才治好没多久,又忙于公司,根本没时间去摆弄这玩意儿,在这方面可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白。
她看得出来这场赌局对迟亦和温亭非都挺重要的,她不想拖后腿。
可迟亦只当没听到,他淡笑着对龙九道:
“九爷,虽然不知道兰大小姐因何缘故碍了您的眼,但我必须保证这牌桌上没有您的帮手,不然您就是赢了那也是胜之不武,您觉得呢?”
“迟少这是……”
龙九旁边那人似要说什么,却只说到一半就被龙九打断。
“行,那就都过来坐,也让我看看兰正那匹夫生出来的闺女有几斤几两。”
兰欢坐着没有动,“迟亦,我是真的不会。”
她以为迟亦会生气,可迟亦反倒顺势对龙九提要求:
“九爷您听到了,兰大小姐在这方面是个小白,都说一个猪队友顶得上十个神对手,不如我们这游戏规则改改?”
龙九倒要看看今天迟亦还能给他玩儿出什么花样。
“说下去。”
“今天这牌局我们不要庄主,大家各凭本事,兰大小姐是输是赢光且不论,若是最后我和温亭非赢得的筹码加起来能超过您,就算我们赢?”
龙九听着,一下也来了兴趣。
“那按你这意思,还不能一局定胜负?”
迟亦看了一下时间,笑道:
“现在是下午五点,距离零点还有七个小时,我们就玩儿这七个小时如何?”
大概是许多年没有这么有意思的游戏了,龙九哈哈哈大笑:
“行,老头子我这一次就一次陪你们玩儿个痛快,不过我要附加一个条件。”
“您说。”
“我听说兰正那老家伙如今在医院半死不活,这小女娃也失了后台,与孤女无异。如果她中途输光了筹码,我要她留在我这赌城。”
兰欢心头一颤。
可耳边竟然是男人不假思索地回应:“好!”
顾不上心痛,兰欢摇头:
“不行,我不玩儿,我不参加!”
她不能留下来,她一旦留下来很容易就会被他认出来的!更何况她还要出去救兰氏!她绝不能冒险!
但迟亦哪里会给她说不的机会。
他俯下身,凑到兰欢耳边,低声道:
“兰大小姐,你没有说不的权力。”
兰欢的嘴皮都在打哆嗦,“不,不……”
“你可以说不,可一旦你现走出这个门,打压兰氏,Late会亲自出手。”
兰欢浑身一僵。
如果Late亲自下场,那毁掉兰氏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见兰欢静了下来,但仍旧没有松口,迟亦又添了一把火:
“如果你能赢,不管赢到多少筹码,往上翻百倍,就是我给兰氏的注资,以Late的名义,嗯?”
兰欢承认,她心动了。
“这里筹码的最小面额是多少?”
“一百万。”
一百万,她就是只赢一百万,翻百倍就是一亿,虽然一亿在兰氏掀不起太大的水花,但是以Late的名义那就不一样了!
只要让业内人看到迟亦的态度,就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兰欢深吸了一口气:
“好!我玩儿!”
顿了一下,她看向牌桌上那人:
“劳烦九爷给我纸笔,我们拟个协议。”
迟亦漆黑的眸里似有浓墨打翻。
拟协议?这是不信他?
他又被大小姐质疑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迟亦浑身的气息都变得冷冽。
不过他也不曾阻拦,因为拟协议就意味着,兰欢一旦输就会把自己也输掉这一点,也要写上去。
他就没指望大小姐能赢,她既然上赶着找死,那他就不客气了。
龙九觉得这小女娃有意思,叫人按她的吩咐拿来纸笔,她快速拟好一份协议,在场的人都以见证人的身份在上面签了字。
将协议收好,兰欢松了一口气,上了牌桌。
只是还没开始洗牌,龙九忽然眯起眼睛,盯着兰欢的眼神变得犀利,语气更是不容置喙:
“我这房里的灯也不刺眼,女娃一直戴个墨镜是什么意思?看得清牌么?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