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亦抬了眸,嗓音温柔,却不含半点温度。
“依浅,不要多事。”
白依浅脸上的血色几乎瞬间就褪得干干净净。
这是第一次,他对她说出这么重的话。
偏偏薄少清还在一旁插话,“啧,男人果然都是见色忘义的物种,警告我就算了,对依浅都这么绝情。”
迟亦知道薄少清在有意挑起兰欢和白依浅的矛盾,这人素来唯恐天下不乱。
迟亦斜了他一眼,“你很闲?”
薄少清一脸的漫不经心。
唯有白依浅站在一旁,垂在身侧的拳头悄无声息地攥紧。
他没有否认薄少清的话。
薄少清见白依浅站在一旁低着头,好脾气地安抚:
“师妹你放心好了,兰欢要是敢破坏你俩的关系,我保证让兰欢在你眼前消失。”
彼时薄少清纯粹只是一场玩笑,谁都没想到,在不久将来,会一语成谶。
白依浅显然也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苍白着一张脸没什么诚意地道,“那就谢谢师兄了。”
……
迟亦回到别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书房亮着的灯。
陆鸣适时地上前:
“少爷,兰小姐下午回来后就一直呆在书房,晚饭也是自己随便吃了点又进去了。”
“她的手换药了吗?”
陆鸣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兰小姐没有叫任何佣人帮忙。”
没有人帮忙?
那就是没换了。
毕竟兰欢讨厌红色,她应该是不敢自己拆绷带换药的。
迟亦迈步去了二楼,推开了书房的门。
兰欢下意识抬头,见是迟亦,不由挑眉,“这么早就回来了?”
迟亦颔首低笑,“九点对于一个没有不良嗜好的男人来说已经很晚了。”
“迟少这是在跟我强调你是品行优良的绝世好男人吗?”兰欢打趣道。
令她意外的是迟亦居然没有反驳,毫无心理负担地受下甚至反问:
“那欢欢心动吗?”
兰欢僵了一下,想起上午薄少清的话,她真的觉得自己无力承担迟亦这么重的感情,于是婉转拒绝:
“如果我心动的条件这么简单的话,那我的心可有的忙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坏男人很多,可好男人也不少。
迟亦也没有失望,他像是随口一问,下一秒将目光落在她跟前的文件上,这才发现兰欢是左手握笔,想起她上午挥鞭子的狠劲,当时他还以为只是天分……
“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左撇子?”
兰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握笔的左手,耸肩,“右手也可以用。”
迟亦扬眉,眼底多了几分兴味:“专门练过?”
兰欢倒是轻描淡写,“嗯,平时闲着也是闲着。”
迟亦见兰欢明显不欲多谈这个话题,识趣地不再追问。
“现在感觉怎么样?”
迟亦朝兰欢面前的那些文件看了一眼,兰欢这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她对物品在不消毒情况下接触的排斥度有没有好转。
“神经还是会痛,但还算可以忍受,应该过两天会好一点。”迟亦颔首,迈步出了房间。
兰欢以为他应该是回去休息了,便又低头继续忙碌,谁能想到没一会儿迟亦又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一个医药箱。
“欢欢,你的手该换药了。”
兰欢浑身一僵,握笔的手紧了紧,淡粉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线。
“可以不换吗?不是说只是划了点小口子?”
迟亦径自将医药箱打开,温柔也强势地道:
“伤口再小不注意也会留疤,欢欢的手那么好看,我可舍不得被毁了。”
“可我不想换。”
“欢欢,不可以任性。”
兰欢张了张嘴,刚要再反驳,迟亦便转了身,兰欢刚好对上那双漆黑得有如深潭的眸子,里面晕染的星星点点的温柔让人根本无力拒绝。
迟亦半是蛊惑半是劝地柔声哄她,“欢欢信我,我会小心,不会碰到你的。听话,闭上眼睛,嗯?”
兰欢怔怔地,下意识选择了服从。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迟亦已经在给她拆绷带了。
兰欢觉得迟亦就是个妖精,嗓音一旦低沉下来就会变得相当的蛊惑人心。
他确实很小心,动作轻柔,从头到尾没有碰触到她的皮肤。
绷带很快拆开来,迟亦看着兰欢掌心错杂狰狞的伤口,又抬头看了一眼兰欢睫毛微颤却始终不敢睁开的眼睛。
也幸好她不敢睁眼,否则这伤口,一看就不是不小心被地上的碎片划出来的。
用棉签蘸了药小心翼翼地涂抹着,兰欢的手一直在抖,长而卷的睫毛也像是雨中摇曳的蝶,扑闪得厉害。
她应该很疼。
但她从头到尾没有哼过一声,一点不像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迟亦又想到兰欢的那句话——
【天之骄女就是享受自己能享受的,承受自己该承受的。】
清醒,现实。
迟亦把绷带给她缠好,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之后柔声道,“好了。”
兰欢这才睁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
换个药而已,活像从战场上经历了九死一生。
“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迟亦无奈,又看了一下书房的挂钟,“欢欢,你该休息了。”
兰欢扬了扬面前的文件,“还有一点点,看完我就回去。”
兰欢彻底搞定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简单洗了个澡便上了床。
原以为躺床上也只是辗转反侧,但意外的是她很快就陷入了熟睡,临睡前兰欢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
鼻息间似乎若有似无地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
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但她来不及深想,已经被席卷而来的困意吞噬了所有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