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欢也不知道他盯着他是想从他脸上看到什么,但他始终温温淡淡,听到她这么恶毒的奚落眉毛都没抬一下。
“欢欢,感觉怎么样?”
他无动于衷她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高兴,神色淡淡的。
“贱人都没死,我当然也死不了。”
薄少清打了个哈欠,“什么死不死的,这话多晦气。”
迟亦眯了眸,“少清也来了?”
“那可不,怎么说我大BOSS有了麻烦,我也得过来刷刷存在感么。”
薄少清耸肩,迟亦也没能从他身上看出什么。
兰欢疲惫地闭上眼,“谢谢你来看我,网上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我现在想休息了,你们出去吧。”
前半句话是对薄少清说的,后半句话明显就是针对的某人了。
薄少清没有多说什么,双手揣在裤兜,迈着闲散的步子出了房间。
陆鸣也恭敬地退了出去,唯有迟亦,站在原地没有动。
“欢欢……”
“我说我要休息,你聋了?”
大小姐字字带冰,眼睛也没有睁开。
迟亦面部线条崩得紧紧的,半晌嘴角才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欢欢,你又要判我死刑了吗?”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兰欢蓦地睁开眼,鹿鸣清冷,寒光四射。
“迟亦,你是不是觉得装可怜这一招能在我面前用一辈子?!”
她情绪有些激动,胸口起伏的时候难免扯到后背的伤口,她疼得厉害,但也只是咬紧了唇,不肯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半分。
皮肉的疼算什么,如果这点疼能盖过心里的痛就好了。
迟亦眸光暗淡,“原来,在欢欢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兰欢觉得自己真没出息,他不过是垂了一下眉眼,她的心竟然也跟着抽疼。
什么时候这个男人能这么轻而易举地牵动她的情绪了?
鼻尖酸涩,被兰欢压着,她抬眸,双眸没有焦距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迟亦,”她像是很累了,难掩疲惫,“你说我冤枉你,那天在甲板上,我没给你机会解释吗?是你自己放弃了。我也说了,让你不要后悔,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欢欢,那样的场合我……”
“你有苦衷是吗?”
她淡淡地打断,动了动眼珠子,将投向天花板的目光又落回他脸上。
“让我猜猜看,你的苦衷是什么。”
“是你妈妈的那件遗物是吗?商隐用这个威胁你,虽然那东西对你可有可无,但商隐如果要毁的话你大概也不会允许,是吗?”
迟亦瞳孔放大了些许,他没想到兰欢会这么聪明,一猜即中!
可也正是他猜中了,他才更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兰欢见他巨变的脸色,扯了扯嘴角。
“看来我猜对了。”
“欢欢……”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苦衷这么合理,我一定会原谅你?”
男人沉默。
病床上的人面色苍白但小脸精致,漂亮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一阵笑意,却冰凉刺骨。
“可是迟亦,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给我发条简短的短信解释一下有多难呢?你有功夫把陆鸣从我身边支走没工夫给我哪怕一个字的解释?!”
“你是不是觉得我兰欢就活该被人笑话,活该为你母亲的遗物牺牲?!”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兰欢尖叫着,情绪再度崩溃。
“迟亦,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不要骗我?!你一次又一次崩塌我对你的信任,迟亦,我对你很失望!”
兰欢能清晰地感受到后背的伤口约莫是崩裂了,但她此刻清醒着,如果要换药肯定是面前这个男人来换。
毕竟她如今接受不了旁人的碰触。
可她不想再给他机会,不想被他的温柔蛊惑。
“我最后说一次,出去,我要休息。”
迟亦张了张嘴,但兰欢已经再度闭上了眼。
犹豫了两秒,他终于还是退了出去。
待到病房的门关上,兰欢的忍了许久的眼泪才终于落了下来,顺着眼尾躲进鬓角。
说是休息,但她伤口疼着,哪里那么容易入睡?
却没想到会有一个人去而复返。
“欢儿。”
这是薄少清第二次叫她欢儿,但不知道是不是兰欢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声音里藏了些什么。
怕被对方看出自己的脆弱,兰欢闭着眼睛。
“你来给你的好兄弟求情么?”
好兄弟么?
兰欢闭着眼睛,所以没能看到对方眼中浓稠的苦涩。
他们确实是好兄弟,正因为是好兄弟,他才一步错步步错。
喉结微动,他咽下那份苦涩,声音压得平静:
“他不用我求,欢儿,你这一次还是会原谅他的。”
兰欢恨声道,“凭什么?!”
“凭你爱他,不是么。”
反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兰欢那一瞬间浑身一僵,好半晌没有说话。
薄少清攥紧了拳,掌心的戒指那么地硌手。
但他还是要说下去:
“从你爱上他那一刻起,你就输了,欢儿,你大概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你的感情有多深。”
骄傲矜贵的大小姐,为那个男人妥协了多少次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欢儿,你性子倔,认定的事情哪怕飞蛾扑火也会去做。”
兰欢一怔,缓缓睁开眼。
“少清,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了解我?”
他的语气坚定得甚至没给她反驳的余地,像是认识她许久了。
有好多话涌到嘴边,那一瞬间薄少清真的很想吼出来。
但是他不能。
他只是勾着唇,戴了几分痞气,“那可不,别忘了我可是迟亦的师兄。”
兰欢了然,半晌后她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或许会原谅吧,因为他总能有办法让我心软。”
很多事情其实看得分明,但有的时候心这东西,真的不是她能控制的。
得到了答案,或许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但薄少清面上仍旧不露分毫。
他望着病床上那双清冷的眸:
“我也说过,爱他你会受伤,欢儿,如果你决定好了,我会帮你。”
彼时兰欢并不知道他所谓的帮是什么,只是扯着唇无奈地笑。
“谢谢你少清,但是,不需要。”
她的男人,她要自己追,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薄少清不置可否,“你好好休息吧,对了,如果可以,欢儿,别让你的洁癖太快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