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的发生真的就只在一瞬间。
兰欢受伤昏迷,被紧急送医。
谁也没有注意到,车祸现场不远处,一辆黑色慕尚停靠在路边,座驾上一个戴着单边眼镜的男人双手紧握着方向盘,骨节泛着白。
对方刹车及时,所以兰欢的伤不算重,都是些擦伤,只是倒地的时候可能撞到了头,有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迟亦步入病房的时候,兰欢还没有醒。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女孩儿苍白的面容,今天发生的一切他还没来得及去细查,但是现在有一件事他必须去做。
迟亦将手上那只黑色的腕表解了下来,手在腕表侧边的按钮上调试了几下,停滞的指针又开始流淌。
迟亦弯下腰,刚要将腕表放置到兰欢耳侧,一只手半路将他截住。
迟亦抬头,就见薄少清正阴着一张脸看着他。
“少清,你做什么?”
薄少清的手没有撤回,他冷脸看着迟亦:
“你打算给她催眠?”
沉默。
呵。
薄少清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如果我没记错,你跟我说过你给她用过一次催眠了?”
“是。”他并不否认。
“那你今天是在做什么?你不知道催眠有副作用,用多了会导致人记忆错乱精神失常?你非得把兰欢折磨成一个疯子才甘心?!”
他的声音有些大,迟亦皱眉看了一眼兰欢。
昏迷中的兰欢似乎受了些影响,蹙了蹙眉,但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迟亦看了他一眼,收回手,转身出了病房。
薄少清也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孩儿,眼里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转身跟了上去。
到了走廊尽头,迟亦才抬眸直直的盯着自己面前的好友。
“今天兰欢去Late,是你带去的?”
薄少清并不否认,“是。”
“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薄少清嗤笑一声,“是兰欢自己提出想去你公司看看给你一个惊喜,她是我老板我还能不听她的话不成?”
薄少清料定了大小姐醒来不会拉他下水,所以跟迟亦信口胡诌,反正迟亦也没办法求证。
迟亦拧眉似乎有些不信,“那你也应该给我发个信息。”
“我倒是想给你发啊,兰大小姐一直盯着我,我根本没机会。”
薄少清耸肩,顿了顿,他扶着自己的眼镜。
“我还想问你呢,她看见什么了反应那么大?你甚至不惜用催眠也要毁了她的记忆?”
“依浅在我办公室。”
他淡淡的解释。
薄少清身侧的拳紧了一下,继而嗤笑,“所以她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
“不确定。”
“那她推开门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
迟亦忽地冷了脸,“少清,你这是在审问我?”
薄少清抱胸倚墙而立。
语气慵懒,漫不经心的很,“我审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我跟兰大小姐又不熟。”
“是么?”迟亦看着他,状似无意地反问。
薄少清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嘴角倏地扯起一抹邪肆的弧度,“看你这遮遮掩掩的样子,那会儿你和依浅不是在那什么吧?”
“没有!”迟亦厉声否认。
见着薄少清眼底质疑的目光,迟亦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那个时候依浅正要吻我。”
“她主动?”
“嗯。”
“亲上了?”
“没有。”
薄少清吐出一口烟圈,青色的烟雾模糊他脸上的神情,只是听语气不甚在意的样子,“就这?”
“但是当时我没有推开她。”
薄少清嗤笑一声。
“这么点破事儿用得着催眠?你是催眠用上瘾了是吧?兰欢已经有过人格障碍的倾向,她的精神状态根本承受不了多次催眠,你想过未来她一旦拿到‘钥匙’会是什么后果吗?”
“我不会让她拿到‘钥匙’。”迟亦斩钉截铁。
“是吗?”他同样回以质疑的反问,“你连她的病因都不清楚,你要怎么保证她不会拿到‘钥匙’?”
迟亦抿唇不语。
薄少清站直了身子,将手揣进了裤兜,漠然道:
“恋人之间的小误会从来都是感情的调剂,你连这都处理不好还指望兰欢对你爱得死心塌地?这么摧残她的神经,怎么不直接让她忘了自己有洁癖这毛病得了?”
一劳永逸,何苦在这里假扮深情骗她的心。
裤兜里的手紧紧攥着一枚戒指,戒指的纹路硌得他手心生疼,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始终面无表情。
迟亦看着薄少清,一点点眯起眼。
“少清,我怎么觉得自上次之后,你好像变了?”
薄少清不闪不避的迎视着她的目光。
“哦是吗?哪里变了?”
两个男人沉默地对视着,半晌之后,迟亦转身,“行,这一次我不用催眠,让我看看,你说的爱情,到底是毒药还是解药。”
迟亦走出没几步,薄少清突然出声。
“所以当时,你是为什么没有推开?”
迟亦脚步微顿,语气平淡。
“因为没有推开的必要。”
他会娶白依浅,这是既定的事实。
有些事情的发生,只是早晚的事。
薄少清闭了闭眼,咬肌逐渐鼓起,直到迟亦走远,他才掐灭了烟,最终一拳砸在了墙上。
刚砸完,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薄少清看了一眼来电赶忙接起。
“怎么样了?”
“大公子,陆鸣近期确实有在查一些卷宗。”
“什么样的卷宗?”
“好像是关于江城进二十年的绑架案。”
绑架案……
薄少清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手背的青筋一点点凸(起)。
“想办法介入调查,他要查的绑架案一定是关于兰家的,如果可以,尽量截胡。”
……
兰欢醒的时候是傍晚,冬日的火烧云透着让人心灰意冷的惨淡。
和她在巴黎醒来时一样,那个男人仍然静静地守在她的床边。
只是她再也没有了上一次的悸动和甜蜜,有的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恶心。
“欢欢,你醒了?”
兰欢现在还不想跟他说话,闭上眼,“出去。”
“欢欢,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兰欢终于睁眼,漂亮的双眸少了往日的灵动,寂静如一汪死水。
“我必须要听你说完你才会出去是吗?”
男人默默地看着她。
“好,那你说吧,我听着。”
她的情绪不如之前的激烈,但是这份平静下的暗流汹涌更让迟亦不舒服。
原本想好的理由也卡在喉咙里,迟亦沉默半晌后俯身给她掖了掖被子。
“你好好休息,这件事等你好了我们再谈。”
病房的门一点点合上,兰欢嘴角勾着嘲讽的笑。
是无从解释吧。
大脑昏沉,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胸腔闷闷的,比当初盛君故挂她电话更让她难受。
直到她的病房又来了一位探望她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