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救世之主
东陵皇城，国师府。
外界动荡不安，这里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唯有药碗里的蒸气缓缓腾空，在幽静的室内氤氲出一抹雅致的雾。
“主上，不对劲。”
冥风罕见地神情严肃，看着窗外晴空万里却不见阳光的天空。
无数鸟兽毫无目的地从天上飞过，像无头苍蝇，有些还撞在了一起。
澹台洲喝完一碗药，眉眼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后平静地开口，“不外乎又起了战事，四方神族野心未绝。”
他的神识越过万里晴空，也越过自己设下的那道屏障，看到无数灵力法器亦或是仙人尸体在空中划过，犹如陨火。
这才过去百年，公仪九用无数心血与性命换来的和平便又付之一炬。
不过这并不令人意外。
因为天界四大神族向来水火不容，还一直有这样一个传说：
洪荒末期，众神陨落之际，羲和神主将自己的神格赐予了一位人族，将其任命为下一任九天神主，一统诸界。
然而这位未来神主在率领人族重建神界的时候，却造人背叛重伤垂危，神格碎裂，一分为四，其中一份在自己身上，剩下三份被其他三位背叛者吸收炼化。
后来他们各自割据一方，繁衍生息，最后便成了天界的四大神族。
如今十万年过去，每一个神族都认为自己才是真的神主后裔，而其他三族是背叛者，应当归还神格，诛杀殆尽。
此事是真是假不好考证，但杀死其他神族包括自己的族人，都能吞噬对方的神力是真的。
当年公仪一族用如此残酷无情的方式培养族人，继承者还是其次，主要是为了给族长提供源源不断的“神力”。
公仪九能那么年轻就拥有那么强的修为，也是因为杀死了族长，又将其他族人屠戮殆尽，最终聚一族之力于一身。
不管那个神主传说是真是假，四大神族这个诡异的情况都注定了他们之间互为猎人和猎物。
只要贪念未消，就永远没有和平的时候。
最终战火连绵，四大神族此消彼长没有尽头，受苦的却是一些普通人。
直到公仪九出现，她一统灵州、威震四方，世人几乎要以为她就要成为那位“未来神主”时，她登基为帝的第一件事却是与天道歃血为盟，立下法则：
一、神力的传承不再依靠血统延续，任何人都有可能觉醒神力。
二、觉醒神力的人一旦死亡，神力便重归天地，不可再靠杀戮来继承。
法则确立，天下哗然。
四方神族终于偃旗息鼓，不再挑起无意义的战火。
天界也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和平盛世，所有人都视她为千古明君，人间为她著书立传，供奉立碑，奉她为救世主。
可惜澹台洲去了他该去的地方，没能看到那个空前绝后的景象。
后来与人族井水不犯河水的兽族突然作乱。
四方神族因法则之事失去了区别于普通人的至高地位，不约而同选择了袖手旁观，将烂摊子丢给了公仪九一个人。
公仪九再一次力挽狂澜，免除人间生灵涂炭。
然而最后却死在了同胞兄长的剑下，亦如十万年前神格破碎的传说。
在她陨落后，身死道消。
神力法则被废除，四方神族蠢蠢欲动，再次回归了彼此残杀的宿命轮回。
普通人也再一次被炮火侵袭。
可没有人能抵挡四方神族的强权，十万年的统治足以让他们获得超脱常人的力量，像泰山一样压在每一个人心上，人们只能祈祷，祈祷救世主再一次降临。
冥风面色冰冷，“主上，所谓神族不过一些利欲熏心之辈，不如悉数斩杀，以绝后患。”
大不了把公仪策留下赎罪，剩下的都用来祭奠被他们摧毁的太平盛世。
澹台州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一缕漆黑的火焰在他掌心幽幽升起，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阴冷死寂，毫无生气，与温暖璀璨的阳光和热闹的人间烟火格格不入。
“那不是我们的战场。”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人间。
他修习不了天界的功法，神族的力量也不属于他，这具看似完整的躯壳只能给他带来痛苦，像是惩罚他滞留人间的枷锁，每一个呼吸都在将他推向无边地狱。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留得留一点，再久一点，至少能亲眼看到她重新登临高位，这样他想他此生将再无憾事……
冥风闻言死死攥拳，最终还是只能无力地松开。
是的，那不是属于他们的战场。
即便他和主上杀了那些人，那些神力还是无法被捕获，他们会重新流入下一个人体内，进入下一个无休止的杀戮轮回——
只有女帝，只有她能阻止这一切。
“大人，国主求见。”
下人小心翼翼地叩响了门扉。
澹台洲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响起，“为人君者，当临照四方，国主问心无愧，则东陵国祚无忧。让他回去吧。”
下人告退，一个字都没敢落。
收到这句话的东陵国主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国师这样巍然不动，显然说明这场突如其来的异变不会带来灭顶之灾。
可那句“国主问心无愧，则东陵国祚无忧”，却令他再度惴惴不安起来。
他心里掠过无数思绪，有关于林剑天的、有关于皇室秘辛的、也有许许多多不见天日的事。
东陵国主很难不去想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以对方的实力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难以确定的是，对方到底抱着怎样的态度。
是随口一说，还是生死告诫。
平阳王却在心里不屑地嗤笑一声“神棍”。
和东陵国主不同，他对这所谓的国师没有多少敬意，觉得对方不过是仗着上下两界的差距才拥有这样的地位罢了。
若真是什么大人物，怎么会甘心待在东陵这贫瘠之地碌碌无为？
怕是在上界混不下去，才到下界耀武扬威来了。
但想归想，对方远胜自己的修为他还是清楚的，所以只敢在心里想想。
这时天地又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平阳王瞳孔一缩，只见天空无数狰狞的神力余波化作陨火，密密麻麻地朝他们袭来，那恐怖的威压几乎能令人失去所有反抗的力量，只能被动地接受死亡。
但就在死亡降临的前夕，它们仿佛撞上了什么无形的屏障，像炮火一样炸响，迸射，地动山摇，烧红了整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