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过在用自己的方式好好的活着，三伯母，你不愿意借钱就罢了，肆意抹黑伤残老兵，你真的扪心无愧吗？”黎莺声情并茂，情真意切。
小文氏还真没多少愧疚之心，毕竟自从文氏嫁进宋家后就开始接济文家，文家日子可比以前好过不少，文家又都是怕死的，这几辈就没有一个上战场打仗的，自然就没有旁人那么多生离死别的愁绪。
但旁人可就未必如此了，掖城临近边关，几乎每家都有入军队的，且都是没什么背景的小老百姓，一入军营都是从最底层的大头兵做起的，一旦与敌国开战，大头兵便是头一波上场打头阵的，死亡率也是最高的。
或许也是死的人太多了太频繁了，众人都已经麻木，但有些事情就不经提起，尤其是涉及到生老病死这种人力所不能抵挡的人间无奈，同理心一旦被触动，接下来想要说服自然就水到渠成。
“不是我危言耸听，你们看似在堵的是牛家的路，但又何尝不是在堵自己未来的路？谁都有困难的一天，咱们不求雪中送炭，但求不要雪上加霜，这很难吗？”
牛三壮再也忍不住，哇的大哭出声，过去那么多年所受的白眼与欺凌一幕幕在脑中闪过，从来，从来没有人会站出来为他们说过话。
原来，原来也不是所有人都瞧不起他们家吗？
宋节有些嫌弃的将牛三壮拉走，惹得牛三壮哭声一顿，宋节面无表情，“你的鼻涕喷出来了，脏。”
喷到莺莺身上怎么办？
牛三壮缩缩脖子，将鼻涕重新吸溜回鼻腔，脑中负面情绪倒是挥散不少。
一番圣母发言后，黎莺成功让小文氏无话可说，心中默默比了个耶，圣母法果然洗脑，刚刚差点被小文氏说服的路人此时一个个眼中泪光闪烁。
“说的是啊，牛家本来日子过的不错的，就是命不好，一家子都不怎么健全，唉。”
“我堂哥的表妹的表兄家也是这样，家中男丁都在战场上留下伤残，活生生拖累了全家，最后还没能熬过来，现在家中年轻媳妇改嫁，留下两位高龄老人没人赡养，往后日子可怎么过哟。”
“都是被生活逼的，如果日子过的下去谁愿意背那么多债务啊，最后还不是要落在子孙身上？牛家难啊，我早就说过宋家那个老三媳妇长的尖酸刻薄，说的话不可信，你们看，是这样吧？”
小文氏面皮颤抖，恶狠狠瞪了说话的多嘴婆子一眼。
那婆子也是个胆大的，被小文氏一瞪声音更加洪亮，“你看，你看，这个凶婆娘还瞪我咧。难怪动不动就要扇人巴掌，完了完了，她不会也要打我吧？”
边说着还边缩着脑袋往外挤，好像真的有人在后头追赶似的。
小文氏差点都要以为这是黎莺故意找的人了。
然而这还真与黎莺无关，她暂时也顾不上这些，圣母发言虽然能洗脑，但治标不治本，等小文氏回过味来，只要抓住牛三壮先动手的事情不放，牛家就会陷入被动，而他们大房和二房注定不能干看着。
所以黎莺现在就是要把路堵死了，“各位怕是不知道吧，其实牛家今日并不是来借钱的。”
这话一出，牛三壮和小文氏齐齐愣住，倒是围观的路人没有多疑惑，毕竟他们一开始也只是听小文氏的嚷嚷，也没敢上前听，就离牛三壮与小文氏远远的站着看热闹。
“其实借钱的是我们二房。想必你们也知道我爹的事情，其实二十多年他离开掖城前向牛家借了一笔钱。这笔钱一直被我爹记着，虽然他现在人不再了，但我们二房还是要还的。”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一只荷包塞到牛三壮没几两肉的小手中。
这话没人怀疑，牛家二十多年前日子确实没现在这么困难，有银钱借给亲戚也不奇怪。
如此众人看小文氏的目光就不同了，瞧瞧这位刚才说了多少难听话，他们可都还记得呢。
“牛家的三壮性子急，许是三伯母一说不给钱就误会了，以为我们家不肯还钱，再加上三伯母骂的也不好听，这才会动手起了冲突。”黎莺做出总结。
小文氏顿时无比后悔，早知道就让牛家那崽子打几下，她现在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现在什么都被黎莺说了，她已经失去先机，而且宋宣已经不在，她怕宋节怕的厉害，只好夹着尾巴悻悻离去。
小文氏离去，自然也就没了热闹可看，围观的路人渐渐散去。
牛三壮却眨巴着眼睛还没有离开，他捧着手中鼓鼓囊囊的荷包，就像捧着稀世珍宝，轻不得重不得。
看的黎莺好笑不已，“我的荷包这么烫手吗？”
“不是，不是。”牛三壮头摇成拨浪鼓，“是太多了。”
说到这，他转头四顾，见周围没有旁人，这才凑上前小声询问，“姐姐，你真的欠我家钱吗？”
黎莺挑眉，“怎么？”
“姐姐，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帮我们，但是这个真的太多了，我们家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多钱呢，你只需要借我们五十铜板就好啦。”太多他们家也还不起了。
本来今日散财是为解决麻烦，毕竟她也不是真圣母，若不是小文氏借牛家之名想朝二房开刀，她也不想管这么多的。
牛家其他人人品如何她不能下定论，可这个牛三壮明知家中困难还能抵住诱惑，可见困难并没有磨坏他的纯良本性，这样的人，她帮帮又何妨？
反正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事人大多都已经不在，这是她攒的私房钱，还不是她想给谁就给谁？
于是她拍拍牛三壮小脑袋，撒了个善意小谎言，“我还能骗你不成？快回去吧，你家人该等急了。”
想到家中因为买不起好药而日日被病痛折磨的大伯和亲爹，为了养家几次累到晕厥的大伯母，还有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的堂兄弟，若是有了这笔钱，家中境况能改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