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氏一着急，话语就容易不过脑子，“你这个贱……”
好在被宋宣拉住衣袖，及时改口，“瞧你说的，三伯母能有那种坏心吗？我那是太过着急了。”
小文氏调转策略，转过身拉过路边一个吃瓜群众，“你说，牛家这样的人家，现在还有谁敢借钱给他们？我刚才那是怕呀，怕二房家的两个小辈被牛家这小孩给骗了，到时候别钱要不回来还被牛家恩将仇报就不好了。”
小文氏情真意切，捶胸顿足，话语之前夹杂着对小辈的恨铁不成钢，真真是一位慈爱后辈的好伯母。
宋宣见小文氏又稳定住了局面，心中安定，竭力忍住不让自己嘴角上扬太过，转头轻咳两声，眉头一拧，板起脸打算教训宋节，“宋节！妻不贤夫之过，你……”
“这句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小文氏指桑骂槐也就算了，黎莺哪里能让宋节也无端接受别人指摘？忙拿话堵住宋宣。
“哦，我想起来了，老太爷刚醒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可惜三伯父你不在，老太爷可是说给你听的。对了，三伯父，你之前一直卧病在床，现在好了吗？去看过老太爷了吗？”黎莺状似无意提起。
宋宣额头冷汗涔涔，完了，刚才跑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他现在还对外宣称自己生着病呢，再者他心中有鬼也不愿意与老太爷见面，于是只捂着嘴咳嗽，“咳咳咳，我这不是还没好全呢，去见老太爷把病气过给他怎么办？”
“哦？看起来也不像啊，三伯父面色红润，莫不是大夫诊错了？要不再多请几个大夫上门看诊再确认一遍？”
“咳咳咳咳，不用，不用。”宋宣咳的更用力了，后背马上佝偻起来，再也不想留在此地，“我还得回去养病呢，这不是刚刚路过给忘了嘛……”
说罢，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此地，哪里还顾得上小文氏？
将宋宣这个搅乱的忽悠走了之后，黎莺看着一旁目光无措的牛三壮，挥了挥手将他招到身旁。
牛三壮的小脑袋并不能想清楚太多，他只知道这个好看的小姐姐是为了维护他才差点被恶毒女人打。
小小少年心中十分愧疚，低着头走到黎莺面前郑重躬身道歉，“对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我没那么冲动就好了。”
要不是他先动手，那个恶毒女人也不会有理由发作，他从小受人白眼长大，很多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一贯的隐忍并不能让他现在的日子好过多少，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压抑自己的性情？
现在看来是他错了，“姐姐，你不要借我钱了。”牛三壮吸溜鼻涕往肚里咽，“我们家名声不好，我不想连累你。”
小文氏在人群中煽风点火，话说的是难听，可牛家现在负债累累是不争的事实，方才牛三壮先出的手也是所有人都看到的。
说到底，牛三壮是理亏了，黎莺要是帮他，肯定是掏钱还讨不着好的，而且牛三壮也知道自家暂时还不上太多钱。
“我自己的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谁还能说什么不成？”黎莺知道牛三壮担心什么，“而且，谁说我是借了，等会你就看我的，我怎么说你别吱声知道吗？”
牛三壮莫名的就相信这个好看的小姐姐，连连点头。
而宋节一直以一种保护姿态跟在黎莺身后，并且习惯性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黎莺却无法忽略自己身后的这条大尾巴，她无奈转头，“你放心吧，就三房的伯母还伤不到我。”
“莺莺，不要拿你自己的安全做赌注，你若想报仇，我有千万种法子将三房整的生不如死。”宋节眸光沉沉。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小狼以前就从来不会拦我的。”黎莺也不知为何突然有了脾气，尤其是想起以前小狼的乖顺，跟现在的宋节可差太多了。
宋节眸光有一瞬的暗淡，后退一步，“那我就在这看着你。”说罢，双手负在身后，这是他的底线。
“随你吧。”黎莺垂眸，嘴上强硬然则心中后悔不已。
她这脾气毫无来处，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也就是宋节性子好，一般人哪里能忍得了她？
小文氏尚且不知道宋宣已经走远，她向来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拉着人嘚吧嘚吧的讲着自己这个三伯母有多用心良苦，牛家有多厚颜无耻……
她半点也没将牛家当作亲戚，贬低起来不留情面，“牛家那是什么人家？那可是连赌坊都不让进的人家，赌坊都知道牛家穷的裤兜都恨不得当了换钱。你们说说，牛家一大家子男人，就算缺胳膊断腿，何至于做不了工啊？一个个大老爷们躺床上说是生病，结果这么多年还不是好好的？还有牛家现在可全靠牛大嫂一人撑着，我看着都替他们臊的慌，说到底就是一家子懒货……”
牛三壮牙根咬的嘎吱作响，双手攥成拳头不住的颤抖，最后将心中的暴戾压下，默默跟在黎莺身旁没有做声。
“三伯母，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黎莺拨开人群，面上是十足的愤怒，嗓音清脆开口，“牛家两位长辈可都是战场上的老兵，他们以血肉之躯迎敌，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泱泱大齐的所有百姓吗？”
“他们难道生来就有缺陷吗？不是！两位长辈生来四肢健全，他们在战场上流血流汗，他们甚至因为一场战役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双腿和双手。这个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高屋瓦楞的内宅吃着热饭，喝着热汤，你或许也听到了战事的焦灼，你听到前线死了多少人，但你没将听到的几串数字放在心上，因为你根本没想过死在战场上的不止有那些兵士，还有千千万万牵挂着他们的家人。”
黎莺眼中含泪，“牛家的长辈身残志坚，他们没有足够的银钱只能买最廉价的药物，他们每日忍受病痛的折磨却从未放弃苦难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