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上三楼的楼梯,陈尘宁就听见老汪在咆哮。
顺着虚掩的会议室门,陈尘宁看见会议室里老汪和他儿子汪师函分坐在会议桌两侧,二人对峙着,气氛十分紧张。
几份文件散落在会议桌上,汪师函的位子正好背对着自己,所以陈尘宁能看到汪师函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显示屏,和上面正在展示的PPT。
“以太……”这两个大字在显示器上尤其扎人眼球。
以太集团?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以太是近十年来辽西的畜牧业龙头霸主;在肉畜养殖领域,如果以太集团称第二,没人敢争第一。
而且这个以太集团,故事可多了。
陈尘宁记得父亲老陈提过,以太一直在跟陈氏企业谈合作,希望通过陈氏企业的冷链物流板块,帮助以太穿透辽西地理屏障,直达沈城市场,甚至京城。
但是老陈似乎对以太集团有所顾忌,陈氏企业和以太集团的合作也一直没有落地。
此时看来,老汪的怒气必定与以太集团的事情有关。
陈尘宁正想再靠近会议室一些,好听得更清楚些。
忽然之间,老汪一把抄起桌面上的文件,一股脑全甩在汪师函脸上。
老汪甩的膀子疼,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膀子,一边骂骂咧咧地数落汪师函:“你这熊样,给以太的宣讲连我们的商业价值都讲不清楚……你,你要是有陈尘宁一半强,我们汪家就有救了!”
汪师函被老汪骂的缩着头,一言不发。
老汪似乎还不解气,继续数落着自己儿子:“整天就知道花钱、呲姑娘、买开心!你爱好的他妈的都是些赔钱货,你、你、你这个王八犊子!和以太的合作,必须给我签下来,你马上跑一趟辽西!”
“爸,你这话理儿不对。”汪师函还是想为自己的尊严争吧一次,说道:“姑娘是主动找我的,不是我呲来的!还有那啥,老陈家小陈,他自己不想回沈城接班,人家比我浪!”
“你滚!别让我看见你!”老汪听到这话,气的气儿都不顺了,一手扶着桌边,一手捂着胸口,老汪的青白脸色更青了。
“好,我知道了爸。”汪师函起身整理桌上的文件,试探的问,“那我先回?”
“等会儿!还有一件事。”老汪嘱咐道,“陈尘宁那新媳妇,刚入职我们沈南了,你带上她一起出差。”
“那敢情挺好呀!”汪师函一听就来了精神,“那姑娘鬼灵鬼灵的,能帮上我!她入职手续……是不是还没有办好?”
“儿子啊……”老汪心头一阵绞痛,他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说,“姑娘的事儿你真是门儿清啊,拿出一半心思放在生意上行不,儿子啊,我求你了。”
“行,行行!爸!您别生气,歇歇。我下楼看看爱文点的宵夜是啥,给您拿上来点。”汪师函说着转身要出门。
陈尘宁赶紧闪身从楼梯间飞速下楼,一路刷卡躲开监控。
等陈尘宁出了楼门,躲进角落,汪师函方才从一楼电梯里走出。
汪师函喊了几声爱文,见没人回应他,他又去刚才爱文待着的办公室找找,办公室里头也没人。
汪师函看见大堂茶几上放着一大包烧烤外卖,随即掏出手机打给爱文。
“哦行,你不舒服啊,那你在家休息吧。”汪师函对着电话说,“爱文,你回家也跟我说一声啊,你看到这会儿外卖都凉了,你倒是早点给我和我爸送上来!下次记得啊。”
陈尘宁听得汪师函挂了电话,确认安全后,方才骑上电驴子返回。
电驴子车轮压过一片片早春花苞的影子,细碎的花苞影子一簇簇,细碎的回忆一片片,都是关于老陈的。陈尘宁想,那些老陈提过关于以太的事儿,怎么当时的自己就没走心呢……
另外,看来爱文没有对汪师函说是自己送的餐,陈尘宁分析一下可以基本确定这点。这样很好,汪师函也不会知道自己来过沈南。
汪师函要带着杨芭乐一起去辽西出差?陈尘宁想到这,心里很不舒服。
回程的夜风吹得陈尘宁越来越清醒,回忆的拼图又拼起了一块。
得知老陈死讯那天,自己被公司解雇,而前一天,自己刚刚从辽西出差回来。
那次出差的工作内容,是以太集团在辽西的冷链仓库着火,陈尘宁代表保险公司和赔偿机构去现场处理理算事项,核定损失金额。
而“出差”这点,不也正是陈妈在病床上对自己的“灵魂三问”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