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那会儿,杨芭乐离开小汪去了卫生间,在卫生间的小隔间里,她用手轻轻托着自己的小腹,轻轻地抚摸它,这时自己腹中那小小的精灵,又安静了下来。
“宝宝?”杨芭乐试探的问,“刚才你生气了?”
自己肚子里有一个乖小孩安了家,这种自己身体里有另外一个小生命在慢慢成长的感觉,令杨芭乐感觉喜悦和惶恐。
“宝宝,你不要生气,妈妈在工作,只是在工作,妈妈会永远爱你的。”杨芭乐扶着头,感受着腹部的柔软,有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向自己袭来。
杨芭乐这女人一路走来带着孤勇,这些岁月她过的一直很苦,没有受到过什么恩宠,没指望过世界对自己伸出援手,也没有对世界感觉到过什么失望。
直到她认识了陈尘宁,恩和怨,一下全齐了。
杨芭乐性格很鲁,人走在路上就是这样,成功了就接受,失败了就认栽。有爱人会幸福,没有爱人也不会不幸;感情生的时候没有根,死的时候也带不走。
只是在刚才眼前一黑的当口,杨芭乐感觉惶恐无比,怕错待了腹中这小小生命,怕自己出什么闪失,连累这小家伙。
就那么一瞬间,本来生死挂腰间的人,就惜命了。
夜里又被踢醒的杨芭乐从自己钱包里拿出社保卡,目光呆呆地看着自己社保卡背面“紧急联系人”的位置,那里一片空白。
之前杨芭乐从来没担心过自己老无所依,但是现在,一种如果死了没有人收尸,死了还要连累别人的惶恐,深深地占据了她的心。
她取消了明天的会议,取消了约爱文和王参谋的报告讨论,她也挂掉了小汪嘘寒问暖的电话。
杨芭乐想给自己放个假,啥也不想干,就想沿街走走。
次日,沿着复兴路,杨芭乐走过了复兴路上那间自己布线的健身房,玻璃窗里还打着牌灯,那里自从装修好了之后就生意红火,杨芭乐的眼神一直看向健身房楼下破烂防雨棚的地方,那里再也没有站着陈尘宁。
沿着复兴路,杨芭乐走到沈城音乐学院的红墙根,那个燥热小酒吧自从小山出事儿之后就停业整改了,现在只有几个闲杂维修人员在进进出出,杨芭乐的眼神在寻找:那进进出出的人里面,也再找不到陈尘宁。
杨芭乐走过城管大厅,热热闹闹的办事的人群还在,叫号的电子音和音乐声还是那套,还那么难听。
当年陈尘宁一身烟火味儿站在这的样子,杨芭乐再也寻不见了。
杨芭乐恍然若失,自己的世界都与陈尘宁无关了。
杨芭乐的脚步来到复兴路夜市,夜市摊位前都开始忙活起来了,上料的、备菜的,大家都在为晚上档口生意准备着。
陈尘宁当时打理的档口,当然还在。
那档口上的数字招牌,还亮着。
杨芭乐走过去,她已经不奢望能看见陈尘宁,但是能在这里坐一会儿也好。
杨芭乐走进档口,找了一把塑料椅凳,先坐下。
“还没开张呐,姑娘。你等会儿再来?”在档口里忙乎的老人家,头上也包着白毛巾,他注意到有人在档口落座,以为生意来早了,便说道。
“没事儿,我坐坐就走。”杨芭乐回答说。
听得是个女声,档口里忙活那老人家便探出头来,和杨芭乐四目相对。
“哎,你是——我见过你。”老杨叔看着眼前的杨芭乐,想了半天说道:“你是,冬天那会儿从二楼摔出来那胖姑娘。被大宁子接住那个……后来好像也见过,你叫,芭乐?”
“嗯!”杨芭乐使劲的点头。是我,是我。
终于,杨芭乐找了那男人的线索,关于那男人断了信号,在这烧烤摊上断点续传。
杨芭乐哭了。
“傻姑娘,哭啥?”老杨拄着拐杖从档口后面出来,把头上白毛巾摘下,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下,安慰道:“哭啥,等会儿叔给你做点饭,吃饱了就不哭了啊。”
杨芭乐“哇”的一声大哭出来,这些日子的失落、委屈混合些孕期的情绪不稳定,全发泄出来。
吓得老杨赶紧哄。
“老叔,咱俩加下微信。”杨芭乐伸手拿过白毛巾擦擦眼泪鼻涕,“叔,我是在辽西养羊的,我那肉贼好,你这摊位要不,我给你便宜价,还给你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