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这通电话，陈尘宁仍然不舍放下手中的话筒，他看向老魏，恳求般的问：“哥，我能再打一个电话吗？”
“不能了！不能了！”老魏直摆手，说道：“你这犯得事儿也不咋重，72小时后就能探视了，你还打啥？咱这号子里，这点福利悄咪咪地操作使用就行了，要是做的太过分太明显被领导点名了，其他人还用不用了？！赶紧走赶紧走。”
“好吧。”陈尘宁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电话，接过老魏怀里厚厚一摞报纸，往监舍方向走回去。
这通没有打成的电话，陈尘宁是想打给杨芭乐的。
然而，直觉告诉陈尘宁，即便可以继续使用电话，杨芭乐可能也不愿意跟自己说话……
这时候，在陈尘宁的出租屋里，陈妈接完电话，把手机放在一边，扶着床头缓缓地坐在床沿上，用手扶着额头。
“奶奶！你没事吧？”小山走过来，扶着陈妈的身子，担心的问。
“我没事，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陈妈深呼吸了几下，虚弱但坚定地说，“遇到事儿，咱都不慌；时间磨人，我们等待就好了。”
“这太欺负人了，可是我不想等——”小山确实没有老太太的这种耐心，小山这嗓门刚大起来，就被另外一通电话打断了。
“小山？”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
“芭乐？杨芭乐？”小山一下子就听出来是芭乐的声音。
“你们都好吗？”芭乐问。
“我都好！芭乐啊，你知道陈尘宁出事儿了吗？”小山急吼吼的问道。
“小山，那都是大人的事儿，你别掺和……小山，我接你回家好不好？”杨芭乐问。
“杨芭乐？！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陈尘宁的处境了？你难道是——准备不管他了？陈尘宁不是你家老爷们儿吗！你俩是不是已经掰份儿了？”小女孩的敏感如此，虽然没有人对小山说过完整的事情经过，但是这小姑娘对气场变化的敏锐感知，让她心里有了许多数。
“小山——”杨芭乐还想继续说。
“你都不问奶奶她怎么样了吗？再见！杨芭乐！都是你们沈南造的孽！”小山吼完就挂掉了电话。
在拘留所的普通监舍里，已经没了咸鸭蛋这件事让老魏忧心忡忡，他呆坐着，看着侄儿的脸。
老魏的侄儿双目紧闭躺在架子床上，他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头发好久不洗都擀毡了。一碗小米稀粥就摆在他床头。
“还是不肯吃啊。”老魏用手摸了摸侄儿的脸，“吃口吧孩儿，不吃不喝谁也扛不住，是不……”
陈尘宁走近，他坐在床边，端起那碗稀饭，搅合搅合，故意让勺子碰到碗边，发出一点“食物的声音”。
侄儿抬抬眼皮看了一眼，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嘟囔一句：“没胃口啊，哥。”
“咸鸭蛋呗，哪儿都有，哥哥我是在复兴路夜市开烧烤摊儿的，啥蛋都见过，咸鸭蛋咱都看不上眼。烤鸭蛋，你吃过没有。”陈尘宁索性自己嗦楞一口粥，咂巴完嘴儿还不忘说道：“粥还热着呢，黏糊的，香啊。”
侄儿没反应。
“烤鸭蛋吃过没？比咸鸭蛋好吃，流油、还不太咸。”陈尘宁一本正经的继续安利道。
“烤鸭蛋也是咸口的，蛋要先腌一水，青壳上火烤，我自己摊上一天晚上能卖上百个。”陈尘宁一鼓作气、一本正经地吹牛逼，“你知道不，烤鸭蛋弹性好，烤完了切瓣儿不会散，吃一口，是咸蛋的蛋黄口儿，加上焦香味儿的白。愿意的话再来一撮辣椒和孜然，咋样，想想就下饭。”
监舍里这时候一下子静下来，空气中只剩众人咽口水的声音。
“来口粥，就烤鸡蛋下饭。”陈尘宁就势把勺子送到侄子嘴边。
“那别让小孩考试前去你摊上吃烤鸭蛋。那真的是，考鸭蛋啊！”老魏敲敲边鼓。
侄儿就势咕咚一声咽了口粥下去，吃完说道：“这粥，比之前在那监室里喝的洗衣粉，好喝多了……”
老魏背过脸去，偷偷用袖子擦了擦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