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初的夜晚微凉,因为刚刚下过雨,复兴路夜市人流量不大,老杨叔和板砖在烧烤档口前有条不紊地迎来送往。
油盐酱醋里,活色生香中,这俩老爷们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杨芭乐远远地站着复兴路口,她后背上背还着一把吉他。
“芭乐,来来来!”板砖眼尖,一眼看见芭乐站在不远处,赶紧招呼她,“啥时候从辽西回来的?这里有位子,过来坐!你吃饭没?你想吃什么跟哥说。”
“我昨天刚回沈城,明天就要再回辽西牧场,今天想来复兴路看看。”杨芭乐走过来,把琴放在桌子上。
“听说你是陈尘宁上级了,马上他就要汇报给你?”老杨端着一个保温杯,吸溜着茶水笑呵呵地问,“你得好好收拾收拾他!陈尘宁不听你的话就把他腿打折。”
“哈哈,项目的准备工作千头万绪,我得一项一项先给他安排好。”杨芭乐说。
“芭乐啊,你这是大宁子的上级啊,还是大宁子的助理啊?”老杨笑呵呵地继续插科打诨。
“我决定他的KPI,这男人不换思想就换人喽。”杨芭乐接着老杨的话头半调侃半认真地说下去。
老杨点点头,“你得把项目的命运紧紧握在自己手里,不然就又会被黄蓉撺掇走了。”
“这男人,值得你珍惜,他是条汉子。过去的那些事儿里,他有不对的地方,但是他是为了大局。其实呢,你也有做的不对地方,我说芭乐啊,你不该把他送到那么远——”板砖拎着一把烤串走过来。
“你少说两句。”老杨抬抬手,阻止了板砖继续bbb,“你没看出来嘛,今天姑娘心事重。”
“我来弹首歌?”杨芭乐笑笑,伸手拿起吉他,“明天我又要去常驻辽西,我会很想念复兴路。谢谢你老杨叔,愿意当我的社保紧急联系人。”
“哎,叔在呢,举手之劳呗。”老杨说道,“咱本来就是一家人。”
音符从杨芭乐的指尖流淌而出。
杨芭乐从命运的第二乐章弹起:旋律早已从第一乐章的震颤中舒缓下来,就像是母亲伸出双手抚慰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孩子一样。
老杨静静地听着,路人也纷纷在这烧烤档口前驻足。
拨片在杨芭乐的指尖渐渐变快,音符的交错感如同人生的起起落落,都在辽西沈城的山河间流过。
杨芭乐散开了发辫,让长发在沈城复兴路的夜色里浸润满微凉的风,音符此时也从舒缓变成出如同漫天烟花同时绽放的复杂美感。
故事从最明显的威胁开始,化于绚烂和星空。
曲子终了,驻足的行人们纷纷鼓掌。
“早先这档口烤肉那帅哥,现在他人在哪儿呢?”
“这姑娘我还记得,夜市刚开那会儿,她就在这个档口弹琴,这会儿,哎呀我的妈呀,她肚子都大了哦。”
听曲儿的人三三两两的散去,纷纷议论着。
杨芭乐全听到了,她不为所动地收起吉他,盘好头发。似乎今天来复兴路夜市弹琴,就是为了了却一桩心事,现在她完成了。
“芭乐姑娘刚弹的这首曲子,和她在老陈总出殡那天弹的曲子,好像是一首吧?”板砖挠挠头,看向老杨叔。
“哎妈呀,板砖你挺有音乐细菌的啊,真不容易,你听懂啦?”老杨叔抹抹眼角,挖苦板砖是必须的。
“在这曲子里,这姑娘是不是想对大宁子说‘拿起刀我就没办法拥抱你,放下刀我就没办法保护你’?”板砖问。
“板砖你这糙老爷们儿,你就使劲加戏吧,程序测试好了吗?”老杨问。
“杨总,您说我是不是个艺术家?”板砖一口撸下整串的肉,说,“程序么,目前有点bug,现实场景中总不能把羊脸上的毛都剃了再扫描……毛太多的话,程序拟合识别就有点不灵。活体和纯肉不一样,所以这轮廓数据不好抓啊。我打算马上去辽西仓库再测试几轮。”
此时的复兴路街头,许家朔正站在不远处,他站在杨芭乐的背后。
许家朔通过手机视频通话,把这一幕从头到尾都给陈尘宁现场直播了。
此刻的陈尘宁,就跪在China Town佛牙塔顶,他带着耳机,耳机里传来的是沈城复兴路上命运的烟火。
陈尘宁知道自己太爱哭了,他没有敢让许家朔距离芭乐太近,他只偷偷看着杨芭乐的背影,好像芭乐的腰又胖了。
“芭乐啊——减肥吗?”陈尘宁是在没忍住,对着耳机的麦克风叹了一声。
似乎在万里之外的芭乐听见了,她微圆的口型像围成一个“滚”字的形状。
再过几天,处理好新加坡的事儿,就要启程回国了,当然,陈尘宁必须先达成和小山一起坐摩天轮的愿望。
如果陈尘宁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他不知道,今天可能是自己距离那个宝宝最近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