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尘宁自知辽西这趟活儿太重要了,它关系到杨氏冷链物流平台的生死存亡。
平台被媒体舆论打压,如果签约上平台的车和货这次再不能正常入沈城,多耽误一天,就意味平台会有七八位数人民币的损失。
这些不可预料的风险,签约的司机和车队都不愿意承担。
这会儿夜快深了,在老破小出租屋里,陈妈和陈尘宁面对面坐着,聊天。
“儿子,咱们还有点活钱,妈妈都转给你。反正我留着没多大用,给你救个急。”陈妈对陈尘宁说。
一分钟后,陈尘宁的手机上就收到了现金入账提示,五万!
这笔钱,就是之前自己帮黄姐写报告赚到的三万块,附加烧烤摊营生存下来的一点积蓄。这些散碎银两,居然都被陈妈省下来没有用。
陈尘宁差点又没忍住眼泪,他自己生生把泪珠憋了回去。许家朔现在在沈南加班,小山去了蔓仙的宿舍做作业,自己即将出发辽西。陈妈现在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陈尘宁叫的外卖刚刚送到了,母子在出租房的客厅里相对而坐,有两个小菜摆在面前。
陈妈拎出来一瓶茅台,颤巍巍地说:“来,儿子,妈陪你喝一个,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妈?!这茅台你哪儿弄来的?”陈尘宁诧异地问,家都被封了,车库里的茅台存货不是都被封存运走了。
“这瓶的盒子破了,人家没拿,妈才能偷偷藏了一瓶。”陈妈打开着瓶子上那有点发黄的盖子,说道,“你爸爱喝这个,我就想着有机会给他烧纸的时候,给他坟上满一杯。”
“别别,别浪费,我先来。”陈尘宁搂着陈妈,故作轻松地说,“爸肯定不嫌弃喝我的二手白酒。”
“你就嘴上和你爸一样贫。”陈妈抹了一把眼角,“真是,爹啥样儿子啥样,所以今儿我拿出来这个给你。”
淡黄色的有些粘稠的液体流进白瓷盅里,就像上了年纪的云彩。
茅台的后味很辣,陈尘宁喝着有点呛。
陈妈吃着药呢,不能沾酒,但是她也抿了一小盅,随后她脸色微桃,就像有点上头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岁月吧,时间也是陈酿。
陈妈讲了好多以前的事:当年在辽西插队的时候,如何遇见你爸的,你爸年轻的时候如何如何嘚瑟。
陈妈说着往事:“插队那会儿,辽西冬天缺少蔬菜,你爸如何变着法的烤肉,折腾冬储大白菜、土豆、萝卜苹果啥的。就这几样冬天的果蔬,你爸就能变幻出无数搭配,每天不重样地做给我吃。肉蛋奶啊,都是你爸心里的暖物,运进沈城发到各户,你爸喜欢做这事,他心里觉得暖和。“
“爱做饭的男人,总归不是坏人,这样男人不会骗咱们娘俩。这老头子会点半吊子医术,在辽西插队那会儿当赤脚医生还挺吃得开,小病小灾的,辽西老百姓还都认他的技术,谁知道这陈老头回了沈城,反倒开始创业开公司了……”陈妈陷进回忆里了。
可能是因为这烧酒,其实才二两不到。
陈尘宁听着听着,喉咙里居然有些哽咽。
岁月是神偷,如果不是自己16岁那年跟老爷子大吵一架,偷拿了家里的钱,买了一张去辽西的火车票,世界可能会不一样……那个小孩只是想逃开要考的高中、家长的说教、却遇见了个大姑娘,一直也忘不掉。
“妈,我该出发了。”陈尘宁干掉了一杯,“妈啊,你害的我今天晚上不能开车了,这钱我收了,用得到。”
“妈妈不是想灌你酒,就是想让你今晚睡一觉,宁宁。”陈妈说,“别担心妈妈,妈妈这身板儿,能多活一天都是赚。”
陈尘宁紧紧地握着陈妈的手,搂她过来,亲了一下她的白发。
“板砖哥,今儿你也跟我一起去辽西是吗?谢谢你,哥!我刚喝了点酒,你来开车吧,我刚在咱们物流平台上放了五万现金的随机红包,前二十个签约上台的司机可以领,小程序麻烦你帮忙嵌入一下。”陈尘年说。
“五万?!这是你的全部身家吧,孩子。”老杨叔的短信转眼就到。
“好,我开车,你先眯瞪一觉,物流这个行当不好做,老杨叔退隐之心早就有了,他一直在找可以接班的人,直到误打误撞遇见了你。宁子,你学中做,做中学,你别着急。一切自有最好的安排。”板砖说。
这趟活儿,板砖和陈尘宁加强子,三人一起督车。陈尘宁靠在板砖的副驾驶座位上,看着手机中物流平台的数据,因为有了红包加持,签约量在略略上升,但是离平台回本还是有很大差距。
“红包还有有点效果,但还不够啊。”陈尘宁跟板砖叨咕着。
“人心还在,没事!”板砖看了一眼陈尘宁,笑了,“你先眯瞪一觉。”
“加油啊,如果平台能上八成的人和货我就不担心了,现在我就紧张去池海办的那事儿。”陈尘宁紧握着把手,抱怨说。
“大宁子,你怎么那么怂啊,你怕什么,是不是你真不中用啊,不行哥哥替你去。”板砖‘数落’陈尘宁。
“怕犯错误……”陈尘宁脸蛋儿红扑扑的嘟囔着。
此时,强子的呼噜声已经在驾驶室里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