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龙,他……他希望怎么调整?”陈尘宁问自己,他心中一紧,自己脑海里闪过沈南医院太平间的灯光,和老陈冰凉的手。
“当然是想让汪总卷铺盖走人啦。”许老爹大剌剌地回答,“具体我也是不懂啦,你们中国的企业都很猛的,当家的都是狼虎之人,陈总的决定也是很决绝的,只可惜他的时间不够——唉,中国企业家的狼性,我们新加坡的企业可比不上。”
“那后来呢?”陈尘宁继续追问。
“你说陈总啊,后来就没他的消息了,反倒是汪总接手了公司,我们家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呵呵不也是沈南汪总安排的嘛——”许老爹开着车,接着话茬,他忽然觉得有些答案可能太伤人,话到嘴边就又收了回去。
“哦。”陈尘宁坐在副驾驶上,眼神飘向天边,头还是很疼,事已至此,他没有继续追问。
“嗨,没事啦,没事啦,反正都是混口饭吃,我们也是看价格合适,才接的沈南的委托,没别的意思啦,哈哈。”许老爹故意打岔,想借此缓和气氛,并顺手打开了车载电台。
新加坡的夜色里,一车三人,车里冷气彻骨,电台的低吟浅唱在车厢里萦绕:春秋末至今江浙、叶苇航缓渡运河。
“安可,你们新加坡的电台音乐真是老套啊。这些港台腔,我们国内十年前就不流行了。”小山坐在后座说。
“哈哈,小妹妹说的在理,这个世界上,现在每天都在变化的就是你们中国啊,中国人拼经济的样子,中国地方那些日新月异的变化,这些在我们新加坡都见不到耶,我们新加坡十年二十年都是这个样子。”许老爹说道,“我们老人家没有中国老人家那么幸福啦,新加坡政府不养老人的,老人手停口停。”
“手停口停,是不工作就会饿死的意思吗?”小山问。
“是的,你看食阁里的清洁工,开出租车的司机,都是老人家喽,我也不指望许家朔能养我老,他自己过的好就好了,我们新加坡人都是一辈子自己养自己的。”许老爹说道,“妹妹,你坐了一天的飞机,饿不饿哦?”
“饿啊,饿死了。”只要给小山合适的机会,小山就会撒娇。
“好呀,那我带你们去宵夜好了,咱们就去牛车水附近的老巴刹。那里的烧烤、马来沙爹!很赞喽!”许老爹一提到吃的,自己都兴奋了。
小山用胳膊一捅陈尘宁:“烧烤诶!陈尘宁,你的专业!”
“我们先去把肚子吃饱饱,然后回去住的地方,我再把陈总的文件发给你看。我不会做违法的事儿的,我看过了,这不违反我们事务所和沈南签订的保密协议。”许老爹说着,就将车停在了一处停车场,停车场的对面,是一处露天的、烟火缭绕的、各式宵夜拍档汇总的夜市。
就是新加坡本地人常常去光顾的——老巴刹!
“你们从中国东北来的客人,可能不习惯我们东南亚的饮食哦,我们很爱吃辣的,吃辣会有热气,会上火,所以我给你们点一些冰的水哦。”许老爹将这二人照顾的无微不至。
“好辣啊!”小山一边吃,一边用手在嘴边扇风。
陈尘宁并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喝掉了一瓶冰凉的啤酒。
新加坡的酒精类饮料确实贵的惊人,毕竟李家政府抽了重税,但是此时,陈尘宁觉得只有酒精才是自己唯一的神,这种希望“一茫”的口腹之欲,自己以前在沈城从来没有过。
应该是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陈尘宁喝了一瓶啤酒后头一下子就晕了。周围环绕的华人、加班后来宵夜的欧洲脸、和随处蹲下用手抓饭的印度裔,陈尘宁看到就觉得头晕。
各式口音的中文,马来语,英文缠绕其中,陈尘宁听到觉得耳朵都要爆炸了。
晕晕噩噩中,陈尘宁一次次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东北大陆了!要振作!
“海岛烧烤摊这业务水平也不咋地嘛,咱俩以后就要相依为命了,小山。”陈尘宁喝的晕晕乎乎地眯着眼睛,拍着小山的肩膀说,“小兔崽子,你要是来例假肚子疼,就不要喝冰的。”
小山看着陈尘宁,一口直接干掉放满冰块的可乐:“这里这么热,不喝冰饮辣死我吗?老父亲!”
“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在这里独自生活下去。”陈尘宁的伤心从心而来,不知为何。
“老爷们带点派行吗,别他妈的叭叭了,行吗!别胡逼喝了!”小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