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一昏昏沉沉地醒来，毛糙的地面刮得她手臂生疼，关押她的地方有着克制她仙力的东西，她扶着头坐起来。
“师父......”她拽着栏杆，外面时不时有魔人走过，“诶，我要见魔君，麻烦传个话。”
“或者楼景，刑天也可以。”
“转告右护法吴尊，我有办法治他的病。”
“付月荟在不在？”
“对了，陈红。我要见陈红。”
“......”
没有人理她，走过的魔人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柏一胸口突然痛了一下，她扶着栏杆慢慢坐下，心脏的位置，像被人砸了一下，痛到窒息，她手腕间的天彩石手镯亮了一下，光泽瞬间黯淡。
监牢外走来几个身上带血的魔人，他们与上一批人打了个招呼换班。
“如何了？”监牢外的魔人穿上盔甲。
身上带血的坐下包扎伤口：“仙界这回保不住了。”
柏一贴着墙听着外面的对话。
“不至于吧，新魔君有这么厉害？”
“听说它仙界本就是个烂桃子，北极中天和冥界同时发难，还有个什么楼的，总之不只咱们在打。”
“那倒是捞了个轻松的时候。”
“仙界快亡了，他仙界太子都阵亡了，在打掉个将军，西北边界就算攻破了。”
“仙界太子不是很厉害吗，怎么......”
“谁知道呢，他和右护法大人打斗的时候走神了，一具狐狸尸体而已，看得那么着迷，右护法大人是什么人，还能给他活路不成。”魔人随手将染血的布扔在地上，顺着布看见了关在监牢里的柏一，他吓了一跳。
监牢里的人美得不可方物，红裙在漆黑的牢笼中格外显眼，长发披在身后，垂于地。
“哟，刚来的时候是这样的吗？”他揉了揉眼，捅了捅身边的魔人。
那人颤抖着：“魔，魔君？”这股气息他太熟悉了，老魔君被打败的时候魔界到处都是这样的气息，这种叫人不敢反抗的威压让他难以呼吸。
“什么啊？”魔人不解。
迎面飞来两朵雪白的花，他们不需要知道了......
牢笼像面干一样一碰就断，柏一轻而易举地走了出来，她边走边落泪，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已经回来了，已经救了木黎和木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她走过的地方，柏鸿希布置下的魔气尽数被吸收，遮天蔽日的魔气淡去。
柏鸿希在边界看着魔都的方向皱了皱眉，捏死手里的小仙，转身抓向另外一个。
柏一从魔都走到边界，没有人敢拦住她的步伐，敢拦的都死了，一朵白花一条命。
她站在战场上方，看着混乱的厮杀，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人界是这样，仙界魔界也是这样，为了掠夺而起，为了平息怨恨而继续。
她不关心仙魔两界是否有征战的必要，那是天君思考的问题，她只知道，木黎不能出事，木白不能出事。
可是，她心心念念想要护好的两个人已经烟消云散了，战场上还留着他们存在过的味道。
她伸手捞了一把空气，是不是就算再来一次也是这样的结局？
生离死别，若是可以选择，她情愿远远地看着他，只要他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在这里停留的每一秒都是那么的漫长，每一口呼吸都让心头钝痛，她不是金纸命簿吗，不是世间第一好命吗，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残忍，为什么要给她这样的能力，让她看着重要的人一个个一次次地离去......
“只要你没有忘记他，他就还活着，活在你心里。”不记得是谁说过这句话，现在像洗脑一样不断地在她的脑海响起。
柏一摇了摇头，苍白的嘴唇是对命运的无力：“我不要他活在我心里，我只想他活在这世间。”
刑天醉酒的时候说过，让他死一千次一万次都好，只要玄天玉女能活过来。
那时候她没什么感觉，现在却觉异常心酸，她愿意死一千次一万次，只要木黎和木白能活过来。
“金纸命盘，生之轮回，江流日下，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啊......”柏一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自己的红裙，看到自己长长的发。
若是这一切是由她开始的，那就由她结束。
天地间的能量躁动起来，它们疯狂地向柏一聚拢过来，源源不断地冲进她的身体。
仙界和魔界的将士很快就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使用仙力和魔力，空气中的力量仿佛被抽空。
柏一再一次见到了贯穿她一生的时间条，从现在往过去倒推，这次的时间轴没有崩塌，完完整整地在她眼前循环播放。
她看到自己成为药神，看到自己修炼三百年，也看到人界时候的场景。
时间一直倒推到她出生，倒推到她的母亲怀孕。
柏一已经想伸手回到那时候，若是在那儿将自己杀死，她就不会出现在世间，不会改变那么多人的命运了，就是没有她，木黎也能过得好好的。
他们不会在人间相遇，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
不，现在杀死自己对生母的伤害太大了，不若在她还不知道有自己的时候......
八个月，四个月，一个月，十五天......
奇怪的是，时间轴并没有走到尽头，它的前面还有一小段距离，即将回到过去的柏一犹豫了，这前面一段是什么，她想要去看看。
时间轴走到了尽头，没有要她自己选择，她就回到了过去。
一株梨花树，在不是开花的季节里花开正茂。
柏一发现自己成了一节树枝，动弹不得，她看不见周围的东西，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声音。
一声凤凰的鸣叫，她觉得自己像是要烧起来，浑身上下烫的厉害，紧接着就是快速的下坠感，周围的景色突然清晰起来。
一片混沌之地，一株梨树上，火红的凤凰踩着一截梨树枝，从身体里渗透出来的凤凰火将那截梨树枝烧得火红，梨树突然动了起来，它挥舞着枝条驱赶着凤凰，凤凰一不当心就踩断了那一截梨树枝，树枝从高空坠落，掉出了混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