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
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木黎不知道自己杀了多久，战了多久，只知道敌人未尽，战斗不休。
脚下累累白骨呈小山，面前千军万马尤复来。
身体里仙力早已耗干，重复了数千次挥砍动作的手臂已无知觉，裂天卡在两块盾牌之间被架飞，他还依旧空舞着手往敌人身上砍去。
“放弃吧，现在认输还来得及。”耳边不断有声音劝说着，柔得像云朵编织成的床，说得木黎身体深处翻出疲倦。
“不行！”他咬着牙，半跪下去的腿缓缓提起，他拉过身边的战矛支撑身体，“我还没有输！再来！”
云顶上方的朱雀挑了挑眉，喃喃自语：“怎么会，我的催眠没有效果了吗？”
她身边的空间又一次裂开：“小红~”
“滚！”一掌拍出落到了空处，来人有了防备麻溜地躲闪开来。
“小红，你下手这么重，会嫁不出去的。”青龙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站在朱雀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朝下看，“又来了一个说自己不怕死的？”
朱雀没理他，只怔怔地看着下方，她的羽毛可以入药，涅槃重生让它有了起死回生的效果，当然不是将死人复活，而是需要吊着一口气的那种。
这些年来向她求取羽毛的人很多，都说是为了至情至爱之人愿付出所有，所以她安排了场测验，大多数人坚持不到最后，有少数坚持到最后的被她用夹着催眠术的话劝两句放弃就真的放弃了。
他们以为自己尽力了，取不到羽翼心里牵挂的人会死去，不如在这里和他们一起去了，嘴上说着对不起没有办法，用最后一丝力气跪下或者蹲下又或是坐下，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这么多年来，朱雀第一次看见一个不一样的，他用最后的力量站了起来，并且不断地往前走，往前走。
这是她的空间，木黎的身体什么样她一清二楚，一个连呼吸都困难的人，拖着伤横累累的身体往前走了十几米，他的眼眸里没有焦距却定定地盯着前方，盯得朱雀不由自主看去，前方有什么在吸引他，是什么支撑着他的身体。
“这小子，不简单啊。”青龙托着下巴，手指一弹，一缕劲气打在木黎腿上，清脆的骨折声在空旷的红土地上格外响亮，他毫无防备地扑到在地，腿动不了，还有手，他手指扒进土地里拖着身子往前挪动。
朱雀将一片羽毛遮在眼前，莫名红了眼眶，羽翼窥迷境，她能看到木黎看到的场景。
马蹄下，身着红衣的女子在黄沙中开出艳红的血花，她柔柔地看着木黎的方向，面上的微笑还未褪去，瞳孔早已涣散，她的手向前伸着，手指微微张，是在等谁握住她的手吗？
“小红，你怎么哭了？”青龙不知所措，好端端地就开始流泪，他知道朱雀能看到些曾经发生的场景，此刻她看到的只能是下面那小子的记忆，“是他吗，是他害你哭了吗？”
青龙一掌拍向木黎，自双腿之后，双手齐断，木黎看着自己使不上力的手，他的阿一就在眼前，他的阿一在等着他，怎么能，怎么能啊，他一定要到阿一身边，一定要。
青龙沉默了，即便断手断脚也要向前吗，就是用下巴也要向前爬吗，他现在的姿势好丑，像一条蠕动的毛虫，可是让人生不出轻视之心：“你能到什么程度？”
青龙再一次伸出手，这一次他的掌风却被打偏，便随着朱雀一声尖锐的吼叫：“够了！”
这一声里夹杂着凤鸣，红土地空间一寸寸崩裂，书香阁上下震动，仙界里响起一声嘹亮的“唳！”
天君写字的手一顿，玉笔在手中断成两节，落下的墨毁了快写完的简书，他抬头遥望天际。
元始天尊从屋中走出，摸着胡子：“不知道是谁惹怒了神兽，朱雀本就暴躁易怒，唉，文昌那老头又要哄上半天了。”
不知情况的小仙左右问着身边同伴：“是神兽吗，是朱雀的声音吗？”
回答他的是同伴茫然的眼神。
文昌帝君看了眼书香阁的方向，拍了拍柏一的手。
凤鸣响起之时，柏一身上燃起火来，整个人变成个火人，吓得苏禾连退几步，虽然火焰转瞬即逝，没有烧坏任何东西，也让她心里怕怕的。
“青龙。”朱雀怕了拍裙角上不存在的灰，站起来。
“嗯？”青龙心花怒放，这还是朱雀第一次叫他。
“我们打一架吧。”绝美的面庞露出温柔的笑容，突然抬手带着破天之势砸向眼前那张英俊的脸。
青龙面露苦涩，他这是要挨揍了吗，好吧好吧，皮糙肉厚没事的，心里建设还没完成就被一拳砸在脸上，人倒飞出去，空中转了几圈落地。
“小红！你谋杀啊！不能下手轻一点！”青龙仰着头，一手捂着鼻子，另一手掏帕子擦血，还不等他将帕子展开，朱雀下一拳就来了。
边打边骂：“让你多事！在老娘空间里撒野！手贱是不是！”
青龙连连求饶：“好了好了我错了，别打了！诶哟，疼！我真的错了！”
木黎茫然地坐起，四肢传来钻心的疼，他抬了抬手还能动，踢了踢腿，腿也没事，就是疼得厉害，空中传来打斗声，他抬头，看见一青衣男子抱头鼠窜，身后的红衣女子步步紧逼，拳头挥舞间的破空声让他的心颤了颤，好可怕的拳风。
突然间红衣女子低了下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呵道：“还不滚！”
青龙趁机逃跑，朱雀一个转身又杀向他。
一片长长的五彩羽毛缓缓飘落，木黎伸出手，羽毛落至掌心，触手炽热，他紧紧地握着羽毛，朝着红衣女子的方向鞠了一躬：“多谢前辈。”
“滚滚滚滚滚，看了糟心。”朱雀没好气地回答道，不忘追乱窜的青龙。
“喂喂，小红，你能不能停一停，下面小辈看着，我不要面子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