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来了。”王掌柜领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进来了。
秦叔宝急忙让开地方,急切地说:“快,快给我妹妹看看。”
大夫上前为静训检查了一下,对秦叔宝说:“令妹幸好是伤在右肩膀上,倒没有生命危险,看着伤口眼中,其实就是流了一些血而已,将刀拔出来再上些药就行了。”
“那就拔刀吧。”
老大夫说:“你来按着她的肩膀,别让她乱动。”
秦叔宝坐在塌上,抱住静训的肩膀,柔声安慰:“静训别怕,咱们将刀拔出来就好了。”
静训苍白着脸,还不忘安慰他,“叔宝哥哥,我不怕。”
老大夫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档,出其不意地拔出了刀。
静训只顾得上“啊”了一声,就疼晕过去了,晕过去之前,还不忘埋怨一句:“大夫,您好歹提醒一声啊。”也好让她有个心里准备啊。
秦叔宝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还抱怨别人,手上手忙脚乱地帮着老大夫为她止血包扎伤口。
半个时辰后,两人退出房间。老大夫背着药箱说:“明日我再过来为令妹换药。”
秦叔宝冲着他一抱拳,“多谢大夫了。”然后掏出二两银子递过去,“这是诊金和药费。”
老大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这次出诊用不了二两银子,不过以后还有花费,这钱先在我这里,多退少补。”
秦叔宝将人送到客栈门口,刚出门就看见王掌柜正盯着走回来的李蓉蓉主仆。
“你怎么又回来了?”王掌柜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秦叔宝兄妹都回来了,她们自然也会跟着回来。
秦叔宝将老大夫送出去,折回来说:“王掌柜,替李小姐她们开一间房。”
有奶便是娘,且现在这主仆两个跟他们没有关系了,王掌柜冷哼一声,就吩咐小二带她们去客房了。
李蓉蓉跟在秦叔宝身后,问:“程姑娘怎么样了?”
“她没事,上了药正睡着呢。”
李蓉蓉松了一口,说到底他们兄妹遭遇这个事还是因为她,若不是为了救她,他们早就离开潞州了,又怎么会遭遇这种血光之灾。
“既然程姑娘睡了,那我等她醒了再去看她。”
秦叔宝点头:“刚才事急从权,还望李小姐不要见怪。”
李蓉蓉嫣然一笑:“秦公子可不挂心,都是因为我才让程姑娘受伤的,我感激都感激不过来,又怎么会见怪呢。”
“李小姐走了一路也累了吧,快去歇一歇吧。”
送走李蓉蓉,秦叔宝又进了静训的房间,见这姑娘安安静静地睡着,他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坐在塌边注视着她柔美的睡颜,他叹息一声:“傻丫头,自己一点儿武功都不会,还敢冲过去替自己挡刀,那种杂碎我还对付不了吗?”说到底是太紧张他了。
将脸贴在她的脸上,温柔又深情地叫了一声:“傻丫头。”真是让他放在心坎上疼的傻丫头啊。
一晚上秦叔宝都守在静训身边,老大夫走之前叮嘱过,千万不能发烧,不然事情就麻烦了,于是他一夜都没合眼,过一刻就上前摸摸静训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热。
第二天一大早,秦叔宝揉着酸疼的双眼打开门就看见李蓉蓉端着一个托盘正要敲门,见他出来了,李蓉蓉笑道:“正打算叫秦公子吃早饭呢。”
秦叔宝接过托盘,闪身让她进来,“多谢李姑娘了。”
李蓉蓉笑笑,“我也帮不上别的忙,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等会儿程姑娘醒了也给她吃一些东西,我一会儿去后厨给她煎药。”
秦叔宝不舍得离开静训,于是只好将这些事都托付给她。两人正说着,只听床上一声轻响,秦叔宝立即跑过去,欣喜地问:“静训,你醒了?”
静训嘤咛一声,睁开了眼,见她的叔宝哥哥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不由地笑了一声:“叔宝哥哥,你的胡子都出来了。”
秦叔宝摸摸自己的下巴,笑了:“还不是照顾你这个臭丫头。”
静训立即冲他撒娇:“叔宝哥哥,我饿了。”
李蓉蓉急忙端着粥上前,“程姑娘,我来喂你吧。”
秦叔宝将人扶坐起来,一手揽着静训的肩膀接过粥碗,另一只手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吹凉,小心翼翼地送到静训嘴边,“这丫头自小就是我养大的,还是我来吧。”
从昨天受伤到现在,静训是滴水未进,这时候给她一头牛她都能啃下去,一口咬住勺子不撒口。
秦叔宝失笑,“又没人跟你抢,小心呛到。”
一碗粥喝完,静训心满意足,靠在秦叔宝的肩膀上撒娇,“叔宝哥哥我好疼啊。”
秦叔宝为她擦擦嘴角,“静训最勇敢了, 叔宝哥哥很高兴你能为了我挡刀,等你伤好了,你说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好不好?”
静训兴奋地点头,刚一动就牵扯到肩头的伤口,不等她说什么,秦叔宝比她都紧张,”是不是碰到伤口了?哪里疼,快让我看看?”
“嘻嘻,我没事,逗你玩儿呢。”
“你啊,小鬼头。”秦叔宝敲敲她的额头,将她放平,“你再睡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刚要走,手却被静训拉住了手,“叔宝哥哥,你是不是在为钱发愁?”
秦叔宝也不瞒她,点点头,“我们本来剩的银子就不多,这次我们住客栈的钱和你的医药费,我现在手里只剩下一两银子了。”
“那怎么办?”静训也是发愁,没银子他们到明天就没有地方住了。
秦叔宝将她的手放下,笑着说:“小孩子还替大人操心,你好好休息,我让李小姐过来陪你,我出去一趟。”
出了客栈,秦叔宝牵着黄骠马往外走,如今只有卖马这一条路了。他忍不住笑了笑,没想到他们兄妹前后脚都将马卖了,这下子真要走回历城了。
牵着马走到马市,买家看到他牵的马是匹良马,不过问了价都摇头走了——二百两银子,够他们买好几匹普通的马了。
这匹马是安叔送他的成人礼,若不是迫不得已他说什么都不会将它卖掉,就是现在要卖也不舍得贱卖。
眼看着到晌午了,马还没有卖掉,秦叔宝心中有些焦急,若是没有银子,他们没有钱住店,更没有钱给静训买些好的补身体。
对了!秦叔宝灵光一闪,马市的人买不起,但大户人家一定能买得起!他突然想起了潞州的二贤庄,两位庄主都是仗义疏财的,一定会帮他们的。想到这里,秦叔宝问了二贤庄的位置,然后翻身上马,奔着二贤庄的方向去了。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秦叔宝就到了二贤庄。望着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他有些不好意思,向来都是他帮人,这次开口向人求助,还真有些开不了口。
正牵着马在门口徘徊,从二贤庄里走出一个人,问:“阁下是哪位英雄?为何在我二贤庄门口徘徊?”
秦叔宝一抱拳:“这位大哥,鄙人秦五,历城人士,路过潞州办事,只是遇到点儿麻烦缺银子用,听说二位庄主都是爱马之人,想问问两位庄主还需不需要马。”
那人听到他说缺银子的时候,心中鄙夷万分,自从他们二贤庄的名号在江湖上打响,每天都有所谓的江湖人士上门求助,一天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没想到这个相貌不凡的男人也是这号人。等听他说是要卖马,他看了一眼秦叔宝手里牵的黄骠马,心中一惊,还真是匹好马。于是一抱拳,“阁下先在这里等着,我家大庄主不在,我去问问二庄主。”
秦叔宝笑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过了没一会儿,从门内走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黑膛脸,中等身材,一身黑色劲装似乎是刚练完武出来。
见到秦叔宝抱拳一笑:“这位就是秦公子?”
秦叔宝抱拳:“正是在下,敢问阁下就是二贤庄单雄信?”
单雄信笑道:“正是,听说你要卖马?就是这匹?”
“正是。单二庄主看看,可入得了您的眼?”
单雄信围着黄骠马看了一圈,赞叹不已:“真是一匹千里良驹,秦公子开价几何?”
“二百两。”
单雄信点点头,“二百两,也不算辱没了它,秦公子请随我进去喝杯茶水,我让家下人去取银子。”
两人进了庄里分主客坐下,下人送来两杯茶上来。单雄信道:“我听家下人说公子是历城人?可认识历城捕头、人称‘小孟尝’的秦叔宝?”
秦叔宝心说,秦叔宝就坐在你面前。可他现在如此落魄,倒不好开口结交了。“认得。”
单雄信笑道:“原来都是自己人。秦叔宝的名号我早就听人提起过,早就想结交这位英雄好汉了。我有个义弟王伯当,前些天被他仗义相助,还没来得及谢他呢,只是他还有公务在身,我等的身份也不好去结交,真是憾事一桩。”
两人正说着,下人送上了二百两银子,单雄信将银子递过去,“这是马金,请秦公子收好。”
秦叔宝谢过,立即就回去了。虽然路途有些远,不过他武功在身,到天黑前就回到了客栈。
二贤庄。
王伯当替单雄信出去办事,到下午时分才回来。见到院子中拴着一匹颇为眼熟的黄骠马,问下人:“这匹马怎么回事?”
正说着,单雄信走了过来,“今天有个叫秦五的来卖马,我花了二百两买下来了,你看看值不值?”
王伯当一听卖马人姓秦,顿时脸色大变,“可是一个身高八尺、二十来岁的男人?”
“正是,你认识他?”
王伯当恨不得捶胸顿足,“二哥,这个秦五就是我之前说的秦叔宝啊!”
单雄信也是一惊,“真是他?”
王伯当埋怨道:“二哥,你怎么能买了我的恩人的马!”
单雄信也是无语,“他说他叫秦五,我怎么知道他就是小孟尝秦叔宝。”
王伯当说:“他说他遇到了难事,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要不是大事,他也不会把马卖了。不行,我得去找找去!”说着,就要出门找人。
单雄信拉住他,“你这没头苍蝇一样,怎么能找到?先回去歇着,我派人去查查,志要他还在潞州,就没有我二贤庄找不到的人。”
这边,秦叔宝得了银子,丢给王掌柜五两银子,让他去买一些好东西给静训补一补。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里边一阵笑声,他不由地展颜一笑,真是个开朗的姑娘。
原来李蓉蓉怕静训闷得慌,就给她讲讲大兴城里的事,听到高兴处就哈哈大乐,扯到伤口后才收敛了自己,只小声地笑。
秦叔宝一进去她就喊:“是叔宝哥哥吗?”
“是我。”秦叔宝走进来,说:“老远都听见你的笑声了,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蓉蓉姐给我讲那些达官显贵们的好玩儿的事儿呢,笑死我了。”
看来两人相处的不错,他走的时候还是“李姑娘”呢,回来了就是“蓉蓉姐”了。
“小点儿声笑,别扯到伤口。”然后转头对李蓉蓉说:“我让王掌柜买了一些补品,麻烦李姑娘待会儿帮我拿上来。”
李蓉蓉知道这是有私密话要说,冲着秦叔宝福了一福就出去了。
“叔宝哥哥,你是不是将马卖了?”
秦叔宝点头,什么都瞒不过她,“一共换了二百两,等明天我再买两匹普通的马回来,总不能就这么走回去,留足我们的盘缠,剩下的都给李姑娘吧。”
“你准备怎么安置她们?”
秦叔宝叹息:“我还没想好呢,走一步算一步吧。”她们的事情比静训的事都难办。
“要不就将她们带回去吧,你是捕头,走走门路给她们将户籍落在历城,有我们在,别人也不敢欺负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