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宝特别宝贝自己的马,今天他的马跟着他在城中来回找人,到现在一口草都没吃呢,于是对众人说:“我们先在这里歇一歇,让马儿吃些草,等会静训和李姑娘两人骑着马走。”
李蓉蓉急忙推辞:“这怎么行,我地下走就好了。”
静训拉着她的手,“你身子弱,就骑马吧,不然我们得走到什么时候。”
李蓉蓉知晓自己拖了别人的后腿,咬咬唇最后还是答应了。
树林旁有条小溪,秦叔宝用匕首削了一个木棍,站在河边眼睛盯着河底的小鱼,“嗖”的一下就插住了一条肥美的鱼。
“叔宝哥哥好棒!”静训毫不吝啬地赞美。
秦叔宝将木棍上的鱼甩到岸上,吩咐道:“你去树荫底下等着,这会儿太晒了。”她一向细皮嫩肉的,跟着自己都黑了好多。
然而静训并不领情,站在溪边不走,“没事,反正早就黑了一层,不在乎这一会儿。”
秦叔宝无奈,只好由着她了。不一会儿,他就捉到好几条鱼,将鱼开膛破肚,又生起一堆火来烤着。静训拿着秦叔宝扔在一边的木棍,观察了一会儿,就拎着木棍站在河边学着秦叔宝的样子抓鱼,只是她没有秦叔宝的速度和眼力,不仅没有抓到鱼,还好几次差点把自己摔进水里。秦叔宝好气又好笑,“快回来,一会儿掉水里怎么办。”
“掉进去就当洗澡了,叔宝哥哥烤好了没?”静训将木棍扔到一边,坐在秦叔宝身边,望着火上的烤鱼直流口水。
秦叔宝从包袱里拿出一包盐洒在鱼身上,将第一条鱼递给她,“好了,慢点吃,有些烫。”他们有时候赶路赶不上饭点,他又心疼静训,就时不时抓一些野物回来,只要随便烤一烤就很香,静训这一路上早就喜欢上了这种粗犷烹调出来的,将鱼细细地吹凉,刚要送进嘴里,手被秦叔宝抓着转了一个方向,他咬了一口尝了尝,说:“不烫了,可以吃了。”
一直坐在树下歇息的李蓉蓉笑着说:“程公子对妹妹真好,我家只有我一个,竟不知有一个兄长竟然是这么好的一件事。”那副悉心照顾的样子,真令人羡慕。
秦叔宝听她称呼他为“程公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李姑娘恐怕弄错了,我不姓程,我姓秦,名琼字叔宝。”
李蓉蓉疑惑地问:“公子不是程姑娘的兄长?”她可是听静训一路上都是“叔宝哥哥”“叔宝哥哥”的叫了一路。
“我们并不是亲兄妹,我娘是她干娘,她娘是我干娘。”至于他们有婚约的事情,他并不认为要告诉一个陌生人。
“原来如此。”李蓉蓉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干兄妹。”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么说也没错,秦叔宝笑笑,将烤好的鱼递给她们,“李姑娘多吃一些,下次歇脚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有这样的运气,所以我们现在尽量吃饱。”
话虽如此说,可李蓉蓉却没什么胃口,况且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粗糙的鱼,就是她在王掌柜那里,每次送来的饭菜都是精心烹调的,手中这条鱼除了盐什么调料都没用,又腥又柴,刺还非常多,而且连双筷子都没有,这让她这个大家闺秀如何下得了口。好在小翠忙前忙后地,先是摘了几片大的叶子和粗细一致的树枝,在溪边冲洗了好几遍才拿过来给她用。
秦叔宝皱着眉看着这主仆两个,小翠将烤鱼放在叶子上,用树枝将鱼刺一条一条地挑出来,再将干净的鱼肉放在另一片叶子上递给李蓉蓉,李蓉蓉拿着两根树枝小口小口地吃着。再看看身边,静训已经开始啃第二条烤鱼了,样子豪迈地不像个女孩子,手上嘴上都是黑乎乎的,让人不忍直视。
静训干掉第二条烤鱼,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叔宝哥哥烤的鱼真好吃!”
秦叔宝伸手用袖子细细地给她擦着脸上的灰,“看你这样子,跟偷吃东西的花猫似的。”
一路上,静训都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秦叔宝的照顾,只是今天对面还坐着一对主仆,而且这对主仆还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顿时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拉开秦叔宝的手,说:“我自己去河边洗洗。”然后滕腾腾几步跑了。
等静训从河边回来的时候,李蓉蓉主仆也已经吃好了,她自己只勉强用了半条鱼就吃不下去了,小翠怕自己耽误路程被人嫌弃,急匆匆吃了自己那份,还差点被鱼刺卡了嗓子。
“李姑娘,你还有没有其他可靠的亲戚可以投奔?”秦叔宝问。
李蓉蓉说:“家里亲戚本就不多,我娘那边的亲戚只有一个表姨,其他的亲戚恐怕都被我家的事情下破胆了,又如何肯收留我?”说着,眼泪滚滚而落,这些亲戚们平日里时不时就要上门打秋风求官,等她家出事了却又都做了缩头乌龟。
这下秦叔宝更犯难了,他看着这位李姑娘细皮嫩肉不像个能吃苦的,若是带她回历城,恐怕走不到半路就得累倒了。又看看欢快地摘着野花的静训,心中想着,还是自家孩子经得起摔打。
歇得差不多了,秦叔宝正招呼大家上路,突然他听到背后一阵马蹄声,是向着他们这个方向来的,他顿时警觉起来,将静训拉倒自己身边护着。不过瞬息,那人就奔到了他们面前。
静训定眼一看,冷冷地问:“原来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看清楚眼前的人,顿时笑了:“踏破铁鞋无觅处,真让老子找到了!臭丫头,敢骗老子,看老子不把你抓起来卖掉!”原来此人正是赵昆。自从他被静训打败匆匆离开客栈,回去的路上越想越不是滋味,先不说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光想想那个姑娘的花容月貌就让他心头一阵燥热,她身上的那股子大家闺秀的气质,更激发了他的征服欲,试想,一个大家闺秀被他一个大老粗征服了,那滋味该多销魂啊。
想着想着,赵昆就在家待不住了,揣上银子又出了门。到了客栈一问才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顿时恼得他捶胸顿足,逼着王掌柜告知了他们离开的方向,这才一路追了过来。
秦叔宝挡在静训前面,冷冷地问:“这位英雄,敢问舍妹怎么得罪阁下了?”
赵昆指着李蓉蓉说:“她抢了我的人!”
李蓉蓉怒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
赵昆淫笑一声:“现在不是,等我解决了这小子,很快就是了。”他扭头看看秦叔宝的脸,冷哼一声:“原来你看上了这小子的脸,可脸又不能当饭吃,等你跟了我就知道男人好不好可不能看脸。”说完又是一阵淫笑。
恶心地李蓉蓉差点吐出来,气得她怒道:“你别胡说八道!”
秦叔宝说:“据我所知,这位姑娘是舍妹用一百一十两白银拍下了,似乎跟阁下并没有关系。”
赵昆看着眼前的男人,细弱弱瘦条条的样子,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识相的就让老子带走,不然老子将你的妹妹一起带走,你就做我的小舅子吧。嘿嘿嘿!”他觉得自己的提议不错,忍不住乐了。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秦叔宝,他慢条斯理地抽出身后别着的金锏。在他身后的静训不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生气了,他的双锏只有在危难或者生气的时候才会用,上次用还是救李渊一家呢。她幸灾乐祸,为这个大块头默哀:惨喽,有些人要残废了。
赵昆见他抽出兵器,不在意地跳下马,“就拿着两只破锏,还想跟老子斗?不自量力!”不等他话音落下,秦叔宝的双锏已经冲着他的头打了过来,他暗暗心惊,急忙用大刀挡住了锏下降的速度,不等他回击,秦叔宝又打向他的腰,可谓是招招狠辣,令人招架不住。不过几个瞬间,大块头就被一脚踹到在地。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赵昆的胸口被踩得生疼,疼的他喘不过气来,急忙开口求饶。
秦叔宝脚下一用力,“这就是对你满口污言秽语的惩罚,我今天就废你一条胳膊,日后好好做人。”不等赵昆反应过来,他拎住赵昆的右手一用力,只听赵昆“嗷”得一声,惊起了树林中的娘儿。
“日后让我知道你为非作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秦叔宝扔下赵昆的胳膊,踢了他一脚,转身就往静训身边走,“走吧,我们这就上路。”
捂着被废掉的胳膊,赵昆疼的死去活来的,这小子下手真狠,他的胳膊恐怕断成几节了。越想越愤恨,赵昆悄悄起身,照着秦叔宝的后背刺了过去。
“小心!”李蓉蓉惊叫一声,站在原地吓得不敢动弹。
静训和秦叔宝正说着话,两人都没有注意身后的动静,直到听到李蓉蓉的惊叫声,静训想都不想,一把将秦叔宝推开,那把刀就插在了静训的胸口。
“静训!”秦叔宝惊怒,一掌推开赵昆,抱住了静训摇摇欲坠的身子。
“静训!静训!你怎么样?”秦叔宝心痛地抱着她,又有些不知所措。
李蓉蓉已经被这一变故吓呆了,见赵昆艰难地拖着身子爬上马,一溜烟地跑了,这才反应过来,跑上前去对秦叔宝说:“快带她去看大夫!”
秦叔宝在静训身上点了几下,将她的几个大穴都锁住,免得她失血过多。在李蓉蓉地帮助下,他将静训小心翼翼地扶上马,自己翻身也坐了上去,看着地下的李蓉蓉,他都犯难了。
李蓉蓉通情达理地说:“秦公子,你还是去我表姨那里吧,那里离这里最近,不用担心我们,我们跟在你们后边回去,静训的伤要紧。”
秦叔宝一咬牙,冲着李蓉蓉一抱拳,“李姑娘,对不住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静训的伤,其他人,只能辜负了。
看着两人打马离去,小翠问:“小姐,难道我们也要回去?”在她眼里,客栈就是个狼窝。
李蓉蓉苦笑一声,“不跟着回去我们还能去哪里?不说我们身无分文,就是我们两个单身女子走在路上,在别人眼里就是两只肥羊。更何况,程姑娘救过我,我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安危而置她的生死不顾。”
于是,主仆两个离开客栈不到半天,又主动回去了。
因为李蓉蓉身娇体弱,所以他们并没有离开客栈多远,秦叔宝又将马赶得飞快,不过片刻就回到了客栈。“老板!开间房!再去找个大夫来!”
王掌柜看着两人浑身是血,身子抖了抖,还是乖乖地去快开房间了,小姑娘他还敢糊弄糊弄,可这位秦公子可是公门中人,他得罪不起。
将静训小心翼翼地放在塌上,秦叔宝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静训,别睡,跟叔宝哥哥说说话。”
静训艰难地睁眼,她看了看胸前的刀,带着哭腔撒娇:“叔宝哥哥,我好疼啊。”
秦叔宝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为她擦擦额头上的汗,安慰道:“对不起,叔宝哥哥没保护好你,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大兴好不好?”他知道这是她的愿望。
静训眼睛一亮,“真的?那我一定快点儿好起来,听说大兴可繁华了呢,真想去看看啊。”想看一看这一世,会不会有另外一个她存在。
“好,等你伤好了,我们跟你咬金哥哥一起去,你还记不记得裴翠云,你咬金哥哥也到了娶亲的年龄,咱们帮他把媳妇娶回来。“
说到这里,静训的眼睛更亮了,“我都快忘了,今年翠云姐姐都十七岁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等着咬金哥哥。”时下女子多早婚,她外祖母十五岁嫁给外祖父做皇后,她母亲被她外祖父留到十六岁已经算晚的了,如今的太子妃萧氏十三岁就嫁给杨广了。十七岁,都算是老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