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宁氏也抱着一个小匣子过来了。
“穷家富路,这些钱你们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静训笑:“原来您跟我娘一个目的,都是来送钱的,喏,我娘让我带上这些钱置办一些年例送到嫂子娘家呢。带这么多钱上路,您就不怕我们遇到剪径的?”
“有叔宝在,谁敢抢你们?”宁氏对自己的儿子非常有信心,“这些都是必须的,要是觉得带银子太多,就去换成金子。”对两个小儿女几年前落难没钱治病的事情,至今心有余悸,就算不带衣服行礼,也得让他们把钱带上。
拗不过宁氏的坚持,两人只好将钱留了下来。看着一堆的钱,静训有些发愁:“就是换成金子也得好大一堆,反正我是背不动的,你自己想办法啊。”
秦叔宝算了算,说:“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支取了盘缠,咱们带上五十两银子就够咱们来回的盘缠了。至于送给裴家的年礼,大概三百两就差不多了,再留出五十两买你喜欢的东西,一共四百两银子,换成金子就是四十两,也不算太重。等会我去节度使府换些官银,到了其他地方将钱换开也好办。”若是来历不明的金子,肯定换不到等值的银子。
到了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算是吃了一顿年夜饭。
秦叔宝道:“我已经跟唐大人打好招呼了,若是有急事就去节度使府求助,唐大人会派人帮咱们的。”
宁氏说:“总麻烦唐大人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唐大人对我们都很好,不只是我,其他的人若是家里有难大人也会出手相助的。”
宁氏这才放下心来,看着满桌子的菜叹道:“好不容易一家人能凑齐过年了,你又要去大兴,天寒地冻的又得赶路,也是难为你们两个了。”
静训笑道:“什么难为不难为的,咱们往日里不是天天在一起,我们就走一个多月,,很快就会回来的。”
“是啊娘,大兴城里有很多好东西,等我们给你们带礼物回来。”秦叔宝紧接着说。“
“礼物就算了,你们快些回来比任何礼物都让我高兴。”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团圆饭,第二天天还不亮两人就起身了,紧赶慢赶到了大兴也已经是大年初三了。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静训说:“我们先出去逛逛,看还有没有铺子开着。”大部分商铺在腊月二十三之后就关门了,如今他们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东西。
去城中转了一圈,发现还有几个铺子开着门,静训可这贵的买了些,让伙计给送到客栈去。
放下手中的绸缎,静训喘着粗气,说:“买东西这么累人,怎么还有那么多的女人喜欢买买买?太费解了。”
秦叔宝帮着她将东西放好,笑道:“难道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开心?”
看着一堆的绫罗绸缎,静训皱着眉,摇摇头:“无感,并没有多欢喜。”都怪自己前生看到的、用过的好东西太多了,这些普通的物件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将人按在凳子上,秦叔宝给她揉着肩膀,“我的姑娘就是这么与众不同,明天你就在这里好好歇着,我自己去裴府就行了。”
“这样不好吧?既然我来了,总要拜见一下嫂子的父亲的,不然显得咱们没礼数。”
“我是怕你被裴夫人为难,当初咱们为咬金求取翠云的时候,可是把她得罪个彻底,要是她为难你,她是长辈,你又不好顶嘴,只能受着了。”
静训嗤笑:“到时候我就向她行李之后,就跟着你拜见裴伯父,她能奈我何?”
见她坚持,秦叔宝也不再说什么,两人又腻歪了一阵就趁着夜色出门觅食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叔宝出去找了几个帮闲的,帮着将年礼送到裴府。
前一日秦叔宝已经送了拜帖,所以到了门上也没人拦他们,直接领着秦叔宝二人去拜见裴仁基了。
秦叔宝和静训先向裴仁基磕头行了大礼:“裴伯父新年好,叔宝携内人向您拜年了。”
裴仁基急忙将他扶起来:“快起来快起来,一家人不用行如此大礼。两位亲家母身体可好?”
对于裴仁基对待他们的态度的转变,静训心中暗暗纳罕,不过脸上笑着说:“我娘年纪大了身体时好时坏的,不过没大毛病,我干娘她身体硬朗着呢,多谢伯父挂念。”
“那就好,那就好,翠云她过得如何啊?”这几年裴夫人为了自己的娘家将裴家弄得乌烟瘴气的,他越发怀念亡妻,连带着对她拼命留下的女子也满怀愧疚,这几年每当女儿送信回来的时候,他都会让儿子给他看看,知道她过得很好,丈夫疼爱,女儿乖巧,他的愧疚之心才稍稍减了一些。
“翠云姐也很好,她很能干,我娘和干娘都很信任她,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她才操持,这些年多亏了她,我们家才能过上好日子。小妞妞过了年都三岁了,刚取了大名叫心瑶,您没见到,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小小的人儿最爱说大人话,自小被家中老人捧在手心,也亏得她没养成骄纵的性子。之前孩子小,翠云姐离不开,等孩子再大些,我哥就带着她们母女来大兴省亲,也让小丫头拜见一下外祖父。”
自己的第一个孙子辈,他如何不想见,可想到亡妻就是在省亲的路上出的事,裴仁基可不想再让女儿和外孙女遇到这种事,忙说:“孩子还小,以后再说吧,过了年我让元庆去齐州看看他姐姐。”
秦叔宝问:“对了,元庆呢,怎么没见到他人?”
裴仁基说:“他昨天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我已经让人去找他了,今天就能回来。”
“裴伯母呢?我去拜见拜见。”静训提议。
“哎!”裴仁基忍不住叹息一声:“她昨日回娘家没回来,不用去拜见她了。罗侯爷如何了?说起来我们都好几年没有见面了。”
秦叔宝回到:“我也有一年多没见过姑父了,不过我们从冀州回到齐州的时候,姑父的身子还硬朗的很。”
三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两年前的突厥大战,越聊越投机,从前厅挪到裴仁基的书房,桑个人边看着舆图边讨论着,两人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陛下这些年被宇文父子捧得越来越好大喜功,去年刚北巡去了榆林,如今又要御驾亲征吐谷浑,如今朝中吵得不可开交,不过这些年陛下除了宇文父子,其他人的话根本听不进去,估计明年开春就要御驾亲征了。不仅如此,陛下还要开凿一条运河,要做龙舟下扬州看杨花!也不知道咱们大隋朝的气数还有多少!”裴仁基是最为忠君的,可就是最忠心耿耿的臣子也在感慨气数将尽,可见杨广闹得多离谱了。
静训心中暗暗叹息,她这位叔公还活在自己是千古一帝的美梦中,他如何都想不到连身边的忠臣都看不惯他的做法了。
这话不好接茬,秦叔宝默默无语,杨广是静训的仇人,他说不出忠君的话。
就在时间都安静下来的时候,裴元庆风风火火地进来了:“见过父亲。”他冲着裴仁基行了一礼后,就兴冲冲地冲到秦叔宝面前:“叔宝哥,静训姐,你们来了?我姐还好吗?我外甥女呢?”
秦叔宝笑道:“你姐姐很好,心瑶也好着呢。先坐下喝一口茶歇一歇。”
看着比自己快要高一头的裴元庆,静训笑着说:“元庆都章这么大了,上次见他还是个半大小子呢,可娶亲了?”
一句话说的裴元庆耳根子都红了,他不好意思地说:“静训姐真是的,一开口就打趣我。”
还是头一次看到儿子这个样子,裴仁基忍不住笑了,说:“已经给他看上一个姑娘,只是那姑娘母亲去世,得守三年的孝,差不多一年多就出孝了,等她除了孝,我就给他们操办亲事。”
又打趣了几句,直把裴元庆打趣得脸红成一块大红布,静训才满意地不说了。接到这小子幽怨的眼神,静训心情大好,还不忘开口教训他:“你个大小伙子,怎么跟姑娘似的爱脸红,该脸皮厚的时候就要脸皮厚。”
裴元庆小声地嘀咕一声:“都跟你似的,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
“元庆,怎么跟你姐说话呢!”裴仁基开口训斥道,虽然语气训斥,但嘴角却带着笑意。
被训斥的裴元庆悄悄地送了静训一个大白眼。
因为裴夫人没有回来,又不好让静训一个人坐一桌,最后只开了一桌,四人分主客坐下。
望着空荡荡的桌子,裴仁基叹息一声:“家里还是太冷清了。”
“想热闹还不好说?等云庆娶了妻跟您生十个八个的孙子孙女,到时候您就该烦了。”
这话说到裴仁基心坎里了,他笑着说:“十个八个我不奢望,不拘男女三四个就可以了,再加上翠云的三四个孩子,这就七八个了,这就够了,再多也教不过来。”说起来还是女儿的眼光好,嫁了这么一个厚道的人家,就是生了孙女也被全家人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