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秦叔宝见他迟迟不归,猜测大概是遇到了埋伏,于是立即带人追了上去,虽说跟徐道长、单雄信等人有交情,但张须陀这些日子对他好不错,并没有对他刻意打压,算是非常好的上司的,他不能眼看着他被人围攻。
只是,不等他赶到,就见张须陀带去的人狼狈地逃了回来,他抓住一个人问:“张将军人呢?”
那小兵刚从阎王那里捡回一条命,正心有余悸,听见他问,哭丧着脸说:“张将军被他们联手杀死了!”
“什么?张将军死了?”秦叔宝震惊无比,张须陀的武功他是见识过得,非常人能比的,怎么就轻易被杀死了?
“你可知联手的是哪三个人?”
小兵道:“张将军称呼其中一个人叫李密,一个穿着道袍,另一个一身白袍,身后还背着箭筒。”
秦叔宝心道,另外两个人定是徐道长和王伯当了。如今张须陀已死,士气大减,若是这时候下令强攻,恐怕事倍功半,无非是多一些伤亡罢了,于是下令道:“速速撤兵,等我想朝廷禀告之后再做定夺。”
将帅已死,如今军中官职最大的就是他了,众将士正无所适从,听见有人下令,急忙都撤了回去。
撤出荥阳三十里后,秦叔宝命人安营扎寨,然后匆匆写下折子命人十万火急地送到大兴城。
王伯当听说如今朝廷大军的主事人是秦叔宝,忙向翟让禀告:“秦叔宝此人重情重义,又心怀天下,咱们若是能说服他,让他归顺我们,不比硬碰硬强?”
徐懋功也说:“已经有不少义军是被他消灭的,可见他的本事比十几年前又强上不知多少倍。能招降,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翟让如今最信服李密,扭头问他:“这事你怎么看?”
李密沉吟一番,道:“秦琼的确是个人才,我倒是没想到众位兄弟跟他有这么深的交情。既然如此,那就先写封信探探他的底细,然后再从长计议吧。”
见大家的意见达成了一致,翟让就让徐懋功去写信。
然,这个时候,秦叔宝却是不敢回信的,生怕一步不慎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就糟糕了。瓦岗寨等人迟迟接不到他的回信,有些脾气暴躁的人就坐不住了,“亏得我们还将他当做英雄好汉看待,这同意还是不同意,总得给个话啊,像这样拖着不回话,算什么意思!”
徐懋功为秦叔宝解释道:“如今秦兄弟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将了,他统领着五万精兵,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我们之前送的那封信说不定朝廷已经知道了,他如何敢轻举妄动?再等等吧,这事急不得。”
如今大军没有了统帅,秦叔宝虽然代理了一切军务,但在朝廷没有下旨之前,他也不敢真的将自己当做一军统帅,是以,双方就在荥阳僵持了下来。军中官兵尽夜号哭,数日不止。秦叔宝看的心酸,这些将士们都是一路跟随者张须陀走来的,他们不仅是将军和士兵的关系,还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而正在醉生梦死的杨广终于从醉醺醺中清醒了过来,他不可置信地问:“你说谁死了?”
宇文化及道:“回皇上,是张须陀将军战死了。”
“这怎么可能?”杨广惊讶之下,将手中的杯子掉了,恰好砸到躺在他腿上的一个美女身上。那美女扭着身子不依,“陛下,您真是太不小心了,悄悄把臣妾的新裙子都污了,臣妾不依,陛下定要赔我一条裙子。”
若是往日,别说一条裙子,就是十条八条的,杨广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赏了,可如今杨广正心烦着自然就不耐烦了,一把推开腿上的美女,对伺候的宦官道:“你们都是死的,给朕拖出去!”
侍立在底下的宦官急忙上前将人拖下去,那美女被拽着胳膊拖出大殿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怎么前一刻还千宠百爱的,怎么一眨眼就弃之如履?
不在意那美女凄厉地叫喊声,杨广命人上了一杯浓茶,努力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些,“你说,张须陀究竟是怎么死的?那瓦岗军真的如此厉害?”
“这次的事情,我听下边人汇报,是因为张将军轻敌,被李密引入陷阱中,又被三人;联手斩杀的。”
“又是李密!”杨广气得一下子掀翻了面前的长几,“当初在大兴的时候就应该杀了他,没想到这些年倒是让他成了气候!”
宇文化及道:“或许当初陛下训斥过他,才让他怀恨在心,这人的心眼也太小了,我们做臣子的,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这样的人幸好没有留在朝廷为官,不然日后也是个祸害。”
这番话说的杨广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道:“这张须陀可是朝廷的一把利刃啊,如今他死了,谁能担当平乱大任?”低头沉思了一番,道:“这个秦琼倒是个可造之材,如今张须陀身亡,唯一熟悉那边局势的就是他了,不如封他做将军吧。”
“万万不可。”宇文化及急忙道:“虽然秦琼这些年立了不少军功,可他毕竟年纪轻,从咱们大隋立国之后,就没有三十岁的大将军,就是靠山王也是四十岁上统领的大军,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
杨广似笑非笑地看着宇文化及,“爱卿不会还因为你三弟的事情,压着秦琼不让他起来吧?要朕说,你那三弟也是混账,整日里无法无天的,连朕的公主都敢顶撞,有人教训一顿,朕是乐见其成的。”
宇文化及急忙跪下为自己辩解:“陛下可是冤枉微臣了,微臣可都是为了大隋考虑啊。至于微臣三弟跟公主殿下夫妻两个之间的事情,我这做大伯的也不好打听,竟然不知道他们发生了矛盾,微臣回去就去教训三弟,让他对公主恭敬一些。”
杨广摆摆手,道:“他们的事情朕也懒得管,既然爱卿说秦琼不合适,就另找人吧,裴仁基如何?”
宇文化及更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去,可他现在摸不准杨广的心思,说宠爱他们父子吧,的确有时候宠的没边,可若是要军权,那是不肯分分毫的,这次想必也是一样。总归落不到自己手里,那举荐谁也是一样的。
“陛下英明,裴大人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这裴大人跟秦琼是亲戚,若是他们练手,军中恐怕不好控制啊。”宇文化及一脸的忧虑。
岂料,裴仁基正是杨广非常信任的大臣之一,闻言摆摆手:“裴仁基这人朕知道,是最忠心不过的,就他了。”
宇文化及心中暗恨,他裴仁基忠心,我们宇文家就不忠心了?心里想过,又暗笑了起来,他们家还真不是纯忠心,与杨广不过是利益互换罢了。他整理好心绪,笑着说:“江都宫已经修建好了,陛下咱们何时启程下扬州?”
提到这个,杨广心情才好了一些,道:“既然已经修建好了,咱们就立即去,在大兴宫整日都有这事那事的,去散散心也好。听闻江南的美女温柔似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宇文化及笑道:“自然是真的,微臣已经为陛下准备好了,陛下只要去了,就能享用到。”
君臣两个相视一眼,都笑了。
于是,裴仁基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情况下,就被委任为大将军。
裴夫人一听自家老爷被封了大将军,喜得无可无不可的,立即就打算退掉女儿早就定下的婚事,她对女儿说:“如今你父亲是大将军了,家里又只有你一个孩子,那些高门大户还不随着你挑?就是嫁进宗室都够格了,何必再嫁到那个穷乡僻壤去?”
原来,裴三小姐到了出嫁的年纪,张氏挑三拣四的不是嫌弃这个家底薄,就是嫌弃那家的官职低,话里话外都想往高里嫁。裴仁基太清楚这对没脑子的母女了,女儿再蠢也是自己生的,总不能不管,于是自己做主跟旧日一位好友结了亲家,这位好友家在河东郡,正是裴家的祖籍。可在张氏母女眼里,除了大兴城,其他地方都是乡下,如何肯嫁出大兴?奈何裴仁基是铁了心要将裴三小姐嫁到一个规矩大的人家里,无论这对母女如何苦闹,他还是与好友交换了信物,就等着孩子长大再议婚期。
裴三小姐得意地说:“我这就去跟父亲说,他都是大将军了,总不能让我一个将军之女嫁给一个乡绅之子吧,那多丢脸啊,难不成大姐嫁了一个莽夫,我也只能嫁给乡绅?”
“就是!”张氏得意地说:“等你父亲回来了,我就跟你父亲去说,你就别去了,省的他再罚你。”
母女两个正得意洋洋,却见裴仁基带着裴元庆进来了。
“老爷回来了?宫里的人走了?”张氏站起身来迎接。
裴仁基嗯了一声,对裴元庆说:“你回去跟你媳妇说一声,现在立即就给你妹妹准备嫁妆,我已经去信给亲家了,让两个孩子尽快成婚。”
两母女脸色大变,裴三小姐惊叫一声:“我不嫁!”
张氏上前扯着裴仁基的袖子说:“这是怎么说,你就要出征了,怎么倒要先将女儿嫁出去?”
“正因为我要出征,才要让女儿赶紧嫁出去,若是我在战场上有个万一,难不成让女儿再守三年孝?”裴仁基耐心地解释。
张氏呸了三声,道:“老爷肯定会所向披靡的,怎么会战败,快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谁能保证自己就是常胜将军?我这也是为了女儿好。”看了一眼神情焦虑的母女两个,他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中的小九九,无非就是觉得我升官了,你们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了,想攀高枝罢了,我今天就将话撂这儿,要嫁只能嫁赵家,其他的高门大户你们想都别想!”
美梦还没做完就被人叫醒,这个体验并不好,也不再看母女两个失望颓废的申请,裴仁基继续吩咐道:“你先送你妹妹出嫁,然后再过去与我汇合。”
“是。”裴元庆知道这事他这个做兄长的没有发言权,索性什么都不说,只听父亲的派遣就是了。
一家之主都下了命令,裴元庆的夫人是个治家的好手,短短几天时间就整理出一副看着还不错的嫁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