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头丧气地往家走,秦叔宝突然说:“其实,我是想让你去试试静训的警觉性,看来之前的训练还不错。”
程咬金无意,眼看着秦叔宝飘然而去,他绝望的想:这是亲哥吗?对了,还真不是。有这么一个坑弟弟的哥哥,一个坑哥哥的妹妹,他能怎么办啊?他也很绝望啊。
有了这一出,程咬金总算是有了困意,将自己扔到榻上,不一会儿鼾声就响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就开始忙碌起来了。王氏脸上喜气洋洋的,宁氏打趣道:“笑的嘴都咧到耳朵后边去了。”
王氏笑道:“可不是,原想着咬金这孩子又憨又笨,娶不到媳妇,谁知道还能拐回这么好个媳妇,我能不乐嘛。”
一个邻居接口道:“你家咬金这叫傻人有傻福,以后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借你吉言,我也不盼着过什么好日子,只要他们夫妻两个和和美美,一年半载的再生了大胖孙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帮邻居手下摘菜的动作不停,嘴里的奉承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喜得王氏笑得脸像花儿一样灿烂。
虽然他们在接到静训的信之后,就急忙找中人去寻找合适的宅子和田地了。但近几年还算风调雨顺,买地的很少,只零星的买了几亩,宅子倒是有几个好的,宁氏和王氏在看了之后,选了离太平巷最近的那个。
既然说是给裴翠云置办的聘礼,她们就决定自己还在太平巷住着,婚礼也在这里办,等新媳妇过了门,她愿意住在这里就住在这里,她要是不愿意跟她们挤在一起,就让小两口搬到新宅子里去。
到了迎亲的时辰,程咬金穿戴一新,迫不及待地出门接新娘子了。
来送亲的罗家军成了娘家人,在租住的小院门口很是难为了一番程咬金,一会儿让他作催妆诗——他一个大老粗哪里会做诗啊干的。一会儿让他唱情歌,破锣一样的嗓子吓得围观的小孩只望亲娘怀里躲。一会儿又说露一手功夫,得让新娘子看到新郎的本事,新娘子也愿意嫁。
一帮兵油子鬼主意一个接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折腾人,静训混在一群人中笑的声音最大,回来还跟裴翠云讲:“你是没看见,有人让咬金哥哥露功夫,他就将门外的石磨盘给搬到一边去,别人想再放回去,好几个人一起都抬不起来,气的客栈掌柜直跺脚。”
裴翠云嗔了她一眼:“有你这样的取笑哥哥的妹妹嘛,我在屋里都能听见你的笑声。”
“你当咬金哥哥真的傻啊?别看他面上憨,其实心里精着呢,他是逗大家乐呵呢。”
就在俩人闲话的时候,外边又是一阵喧哗,静训急忙跑出去看热闹。
原来是外边那帮兵油子太能闹腾了,程咬金有些不耐烦,就将小院的门给卸了下来,把拦着他的罗家军一个个拎着后领扔了出去。
被人扔出去,罗家军也不恼,嘻嘻哈哈地跟在程咬金身后往新娘子的房间走过来。
不等静训手忙脚乱地将裴翠云的盖头盖好,程咬金就闯了进来。
两人已经有八年未见了,相貌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只依稀有一些儿时的样子。程咬金自小就觉得裴翠云长得很好看,只看了一眼就自惭形秽——她太好看了。
四目相对下,最后还是程咬金招架不住,眼光躲躲闪闪地不敢看他的新娘子。
静训将盖头盖好,笑着说:“好了,吉时已到,咬金哥哥快把翠云姐背出去吧。”按当地的习俗,新娘子从娘家到夫家这段路脚是不能落地的,应该由新娘子的兄弟背到花轿里去,因为裴元庆没来,别人背也不合适,所以最后定的是程咬金亲自背。
趴在宽厚的背上,裴翠云可以感觉到身下的人浑身僵硬,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程咬金不再紧张。
一路吹吹打打,引得全城的老百姓都来围观,轿子后边还跟着三十六抬的嫁妆。
“这是谁家嫁女儿啊,这么大的手笔?”
“好像是从客栈出来的,应该不是咱们本地人。再者说,咱们历城哪个大户人家能拿得出三十六抬嫁妆?就是花老爷的女儿出嫁也才二十四抬嫁妆。”寻常人家的女儿能带几床被子出门就已经很不错了。
众人议论纷纷,却猜不到新娘子的身份,有些好事的就跟在迎亲的队伍后边看热闹。程家也非本地人,出了街坊邻居就没有其他可以走动的亲戚,所以有人上门讨喜酒,秦叔宝也让人迎进来,一起热闹热闹。
热闹了一天,直到深夜宾客才散去。
新房中,程咬金拘谨地站在裴翠云面前不敢说话。
裴翠云等他先开口等的都困了,只好自己先起话头:“你杵在我跟前做什么,不困啊?”
程咬金讷讷地说:“不困。”
裴翠云翻了个白眼,说:“你不困我还困呢,快上榻睡觉吧。”
然而,程咬金却不敢脱鞋上榻。
裴翠云耐心耗尽,问:“你究竟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程咬金挠挠头,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嫌弃我吗?”
“嫌弃你什么?”
“嫌弃我长得又丑又胖,还没本事。”
“噗嗤!”裴翠云笑了出来:“我何时嫌弃过你?你是哪里觉得我会嫌弃你?”
程咬金左右手的食指绞在一起,“你长得那么好看,又是官家小姐,我不过是个砍柴的,我,我自卑。”
裴翠云站起来拉住他的手,笑道:“你小时候就这样,我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嫌弃你就不会留下那块玉佩了,我裴翠云嫁人就嫁一个人品好的男人,绝对嫁一个内里稻草的绣花枕头!”
一席话说的程咬金的嘴都咧到后脑勺,嘿嘿憨笑几声,笑得裴翠云嗔他一眼:“傻子。”
程咬金摸摸后脑勺,说:“你累了吧?我给你打盆洗脚水去。”
“不用了,现在灶上都熄火了,今天就算了吧。”
程咬金说:“没事,咱们家有个小炉子,每天晚上炉子上都会做一壶水,让家人用,我去给你提一壶过来。”不等裴翠云说拒绝的话,他就兴匆匆地出去了。
在厨房里,却与秦叔宝相遇了。
秦叔宝看着他手里的盆子,问:“来打洗脚水?”
程咬金看了秦叔宝手里的盆子,哼了一声:“你不是也一样?”
水只有一壶,两个对看了一眼,俱都迅速地伸向那壶水,两个人的动作仿佛是同时出手,两只手都落在水壶上。
秦叔宝,眯了眯眼,哼道:“你这是见色忘妹,也不怕静训明天收拾你?”
程咬金憨憨一笑:“静训跟翠云关系那么好,肯定会让着她嫂子的。”
两个人寸步不让,扔了水盆就在厨房里打了起来。
静训听着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急忙奔出来查看情况。不等她走到厨房里,里面的动作就停了。
她推开门一看,秦叔宝正悠闲地将水壶里的热水倒进洗脚盆里,还嘴里还训着程咬金:“这几年我不在家你的武功退步了啊,明天一大早就给我起来练功,听到没有!?”
程咬金耷头耷脑地嗯了一声,见水壶里的热水都倒光了,老老实实地又惯了一壶水重新烧着。没办法,谁让自己打不过呢。
“怎么去了这么久?”裴翠云将脚放进热水里,舒服地嗯了一声。
“刚才跟叔宝哥打了一架,打输了,热水被他劫走了,我只好又烧了一壶。”
“哈哈,不就是一壶热水,你让给叔宝哥又怎么了?”
程咬金哼了一声:“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只要有好东西,叔宝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静训,而且坑起我来好不手软,好像我不是他弟弟一样。”
裴翠云好笑地说:“你怎么还吃起静训的醋来?不过,你们兄妹三个感情真好。”
“是啊。”程咬金给她洗着脚,说:“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比一母同胞的兄妹感情都好。”话语里全是自豪。
“夜深了,我们快睡吧。”程咬金倒掉洗脚水,吹灭蜡烛,小心翼翼地上了床榻。
得偿所愿,就是如此吧。
只不过,还不等程咬金沉醉在温柔乡,就被秦叔宝叫了起来。他苦哈哈地穿着衣服,嘴里还直嘀咕:“原来叔宝哥是说真的。”
“什么说真的?”裴翠云迷迷糊糊地问。
程咬金边穿衣服边说:“昨天叔宝哥说我的武功退步了,要操练我呢。”
“那你快去。”裴翠云推了他一把,自己也坐了起来,“我去帮婆母和干娘做早饭。”
程咬金回身按住她,“咱家吃饭没这么早,你再睡会儿也行。”
“那怎么行,这是咱们成亲的第一天,我理应下厨为婆母做早饭。”
“没那么多的规矩,娘她不在意这些。”
虽然王氏不在意,但裴翠云还是起来了。略微梳洗一番,她裹紧身上的棉衣就去了厨房。
家里并不吃别人剩下的饭菜,所以婚礼上的剩菜剩饭都让邻居们带走了,厨房里只有一些蔬菜和切剩下的熟肉。前一日吃的都很油腻,裴翠云于是就烧开一锅水然后下了两勺米,用慢火慢慢地熬了起来。
旁边还有一个小灶,她活了一盆面烙了几张病,又切了半颗白菜,用油盐等调味料调味放在一边,等着入味。
做完这一切,王氏才起身,走进厨房一看,儿媳妇已经将早饭做得了,心里更加满意了。
“以后不用这么早,我们一般早上都是随意吃一些,没这么费事的。”
“是,都听婆母的。”
王氏拉着她坐在灶前烤火,“以后你就叫我娘吧,婆母婆母的怪别扭的。”
“好,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