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家都累了,吃完饭我会去派人将大家送回家去,五日后卯时在靖边侯府门前集合。我给大家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内若是觉得自己承受不住,可以自行离去,军饷也照发,三个月后谁擅自离开军营,那就军法处置,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对此,静训非常满意,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让大家散了。
这边,秦氏笑着说:“不愧是我们家的孩子,训起人来有模有样的。”
静训不好意思地说:“姑姑,你就别取笑我了。”
正笑闹着,秦叔宝走了过来。
“姑姑,静训,我带你们看看给你们准备的营帐,若是不满意的,我让人再去改。”
静训不甚在意地说:“这里是军营,又不是靖边侯府,大家如何我们就如何。”
“那不一样,我们糙惯了的怎么样都行,你们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静训笑道:“为何我们就受不了苦?大家都是来当兵,还分什么高低贵贱不成?”
秦氏也说:“就是,我们要是只会享福,又怎么会来这里,搞劳什子女兵营?”
原本秦叔宝是好心,谁料他的一番好心却没人领,哭笑不得地说:“你们有理我说不过你们,不过以后你们要在那里办公的,总要你们用着舒适才行。”
今天用的这个小校场原本说骑兵营平时用的,给女兵用的校场和营帐还没有搭好,所以才借用了一天,从这里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新建的营地。静训四处转了转表示很满意。
“你满意就好,我们的营帐不远,你要有事派个人过去跟我说一声,我就过来。”两人这两年半以来聚少离多,没成想如今却有机会天天见面了,秦叔宝心里非常的欢喜。
静训正在看一张地图,是大隋的疆域图,听他如此说,只随意地点了点头。
等将女兵们都送走,静训也要返回靖边侯府了。
秦氏对秦叔宝说:“你们的婚期我定在下一个月,我已经跟你姑父说了,到时候给你们放一个长假,回家看看你娘他们。”
两人具都欢喜,他们早就想回去看看,奈何身上都有事,纵然不能长住,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回去的路上,秦氏对静训说:“我是老了干不动了,以后女兵营就靠你来带领了,有什么不懂得就问成儿或者叔宝,问你姑父也使得。女兵营是你一手创立起来的,等你走的时候,就一并带走,算是我和你姑父给你的嫁妆。”
静训惊讶地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姑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些女兵们若日后练成了,自然是属于罗家军的,怎么能算成我的嫁妆?若是姑姑没有经历去管,不是还有罗表哥的妻子吗?到时候让她接手也使得。”
她想建这个女兵营,最主要的原因是想给姑娘们一条不一样的出路,也让世人看一看,并非女子不如男,她从未想过将它占为私产。
秦氏无奈地说:“成儿这孩子死活不肯娶妻,还说他表哥就是二十多岁成的亲,他要以他表哥为榜样。他的情况能跟你们比吗?你们是青梅竹马,你比叔宝年纪小好几岁才拖到现在才成亲。他这个岁数在城里都算得上老光棍了,要不是他有靖边侯世子的身份,谁愿意嫁给他?”
静训囧了一下,笑道:“罗表哥一表人才,何愁娶不到合心意的妻子?缘分到了,他自然就肯娶了。”
秦氏发愁的很:“城里的姑娘们成亲都特别早,他拖到二十来岁才成亲,同龄的姑娘们都成亲生子了,难不成要祸祸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
静训忍不出笑了出来,“哪有您说的这么夸张?差个几岁也没什么。”
“若说那姑娘懂事还好说,若是姑娘仗着自己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跟成儿闹腾,这可怎么办才好?”秦氏如今心中真的是要愁死了,娶个岁数大的吧,怕委屈了儿子,娶个岁数小的,又怕小姑娘担不起宗妇的责任,给自家儿子拖后腿。
这几年,大家都默默地将单冰冰这个名字藏在心底,谁也不不想提出来,生怕这个名字再掀起轩然大波。然而,所有人也都看得出来,罗成的心里依然有她,而且她是他内心最深处不可碰触、侵犯的人。
不过忧伤了一瞬,秦氏就拉着静训的手问:“你说我在女兵营里挑一个怎么样?只要能跟成儿过到一块儿,性子开朗,做事有分寸,我是不在乎她们出身如何的。”
静训哭笑不得,“您想的也太远了些,就是您相中了,也得罗表哥看上才行。”她倒是不担心姑娘能不能看上罗成,这么优秀的男儿若是看不上,那眼睛肯定是瞎的。
而秦氏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如何让儿子多往女兵营转一转,万一有看对眼的呢?
静训摇摇头,这对母子,只要有一个想开了,事情就好办了,偏偏母子两个都是执拗的人,所以,此题无解。或许等到思念渐渐淡去,爱意渐渐消退,他才肯往前走一步吧。
五日之后,静训一大早就启程赶往军营了。如今她已经将云彩的卖身契送还给了云彩,虽然云彩不肯收,但她还是硬塞给云彩了。这姑娘有胆有识,又怎能被一纸卖身契束缚住?
之前静训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只有云彩一个,原本秦氏想再给她一个的,但被她拒绝了,以后有可能她会长住在军营,她想要的宅子也有眉目了,成了亲搬了出去,再跟秦氏要人手不迟。
到了军营,所有的女兵都到齐了,没有一个放弃的。
在头三个月里,女兵所要训练的都是耐力和体力,担任教头的是从骑兵营调过来的林乔。这是她跟秦叔宝商量过的后果,静训虽然心中有沟壑,但毕竟自己没有当过兵,有她来亲自掌教习之事,她是做不来的,在没有由骑兵营的人来担任教头合适了。而她自己,只在军中担任总教头一职,其他官职一概不当。若需参战,直接由靖边侯指挥。
虽然每一个技能都由一个教头,但总的下来也才五六个教头,为了这几个名额,骑兵营早就。
打的天翻地覆了,没办法,谁让这军营里全是臭男人,好不容易来了二百个女兵,自然要露露本事,万一有哪个瞎眼的看上自己,不就娶上媳妇了嘛。
只要不影响兄弟们的感情,秦叔宝也不管他们如何打,只要最终给他名单就行。而且他也有意培养手下的人独当一面的能力,万一哪一天他真的离开了,骑兵营也不至于群龙无首。
林乔看着下边面色红润白皙的姑娘们,心中有那么一丝丝地不忍,不过也只是心中一闪而过的想法,来了军营就得吃得了苦受得了罪,不然军功哪里来?
“今天的任务是站军姿。”林乔亲自示范了一下正确的军姿,又纠正了几个做错了的人,他就坐在一边的林荫下乘凉。
“唉,人生真惬意啊。”林乔喝一口凉茶感慨着,以往都是秦教头操练他们,今天有种翻身做主人的感觉。
“林教头。”静训站在他身后叫了一声。
“啊!”林乔急忙站了起来,刚才懒散的样子似乎是幻觉,“程总教头。”
静训心中暗笑,这人真逗,她笑着问:“林教头不用紧张,我过来看看操练的如何了?你看着这些女兵如何?”
林乔道:“大都瘦胳膊瘦腿的,还需要好好操练操练。”在这个母猪赛貂蝉的地方,他的审美已经被严重地破坏了。
“这些姑娘们在家都是娇生惯养的,自然比不得糙汉子,你细心着教,有什么问题立马跟我说。”
林乔恭敬地回了一个是,他不敢不恭敬,这位不仅是总教头,还是秦二哥的未婚妻,若是得罪了她,他回去可没有好果子吃。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到校场里一片惊呼,静训立即就冲了过去,林乔跟在她身后也过去了。
“怎么了?”静训拨开人群,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姑娘。
林乔上前看了看,说:“体力不支,没什么大事。来两个人把她抬到树荫下去。”他来这里之前,秦二哥给他们下了禁令:除非必要的时候,否则不得接触女兵的身体,若是被他发现或女兵揭发,二十军棍加剥夺教头一职。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人抬到树荫下,静训灌了那女兵几口水就好了。见人无事,静训也松了一口气,道:“大家也训练了不短的时间了,先歇一歇喝口水,一刻钟后再继续。”练兵不可一蹴而就,要循序渐进。
陪着姑娘们在树荫下歇了歇,静训也打听到了姑娘们一些家里的情况,她们大约分为两种,一种是自己愿意家人也支持的,一种是被逼无奈才不得已来试一试的。前者中有一些是父兄是武将,家学渊源的,她们被家人印象,会一些拳脚功夫,又不愿意委屈自己随意嫁人的。后者中人数占了一大半还多,基本上都是在家中不被家人重视,或被奴役、买卖的,或者因为其他一些原因被退了亲、受了寡,被世人指指点点无法生存下去的,对她们而言,来参军不仅是一条出路,更是一个避难所,在这里可以逃脱娘家、婆家的魔掌,不用整日担惊受怕,就怕一睁眼自己被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的。总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不幸。
连林乔这种惯会嬉皮笑脸的人都沉默了,他还是第一次从女人的角度了解到了这世上就有这么多的不幸,也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不公,同样生而为人,他们可以建功立业、闯荡江湖,而这些女子们却被关在家中不得随意出门,就是出嫁也是从一个牢笼走向另一个牢笼,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这样的世界跟他所认识的世界并不一样,之前的都是假象,如今才被撕开虚假的面纱,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训练一天后回到骑兵营,众兄弟们都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问他:“那些女兵们好不好看?”
见他阴沉着脸,大惊失色:“不会都是母老虎吧?也是,真正娇滴滴的美人怎么会来军营?”
有人反驳:“秦兄弟的未婚妻不就很好看?”他们是悄悄地躲在一边偷偷地看了一眼,当时秦叔宝荡漾的表情被他们取笑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