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姐,我看咬金哥这几天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呢?”这天,静训在秦用午休之后来找裴翠云说话。
裴翠云怀里抱着不愿意睡觉的妞妞,说:“我也不知道呢,问他他也不说。”
“原来你也不知道,不会有什么大事吧?”静训忧心忡忡,自从杨广登基之后,百姓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落草的响马也越来越多,她倒是不怕别人引诱他去做响马,而是怕他被人蒙骗。
等晚上程咬金回来的时候就被静训拦住了:“咬金哥,你做什么去了?”
程咬金撇过脸不敢看妹妹:“没做什么,就是出去砍柴了,今天走得远所以回来的晚了些。”说着还让静训看他身后的柴火。
静训对柴火不敢兴趣,紧紧地盯着他问:“你还不说实话?莫非是要我告诉叔宝哥哥?”
“别别别。”程咬金连忙摆手,又哀求道:“我告诉你还不行嘛。”
见他还知道怕,静训也松了一口气,就怕他无畏,问:“那你说说,若是大事还是要告诉叔宝哥哥的。”
程咬金背着柴火往柴房走,边走边说:“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叔宝哥哥在外边拼命,安叔现在虽然不出去押镖了,但却每天教用儿练功,连你嫂子都天天为家中大小事情奔波操劳,只有我一个没用的人,又不能出去建功立业挣功名,脑子又不好使不会经营田产商铺,武功又低没法教孩子,我就是一个吃白饭的人。”
静训帮他将柴火放下再一点点码好,家里只请了两个婆婆给他们洗衣做饭,其他的事情都是自家人亲自动手。听出他话里的落寞,静训安慰道:“那等叔宝哥哥回来了,让他把你带上,家里有我和安叔呢,你们尽管出去大展宏图。”
程咬金摇摇头,“算了,军中十天才休一天,我实在舍不得离开她们母女两个太久。”
“那你究竟做什么去了?”
程咬金小声说:“我去做买卖了。”
静训挑眉:“什么买卖?”
说到买卖,程咬金眉开眼笑地:“我在外边认识了一个朋友,他让我把盐挑到村子里去卖,价格比去店里买要便宜很多,我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就是干这个去了。还别说,几天下来我也赞了些小钱,虽然不多,但是也能给家里买些米粮蔬菜。”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他说话的时候眉毛都是上扬着的。
然而,听在静训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她讶异地问:“你是在贩卖私盐?”
程咬金一愣,不自信地说:“跟我打交道的就是铺子里的掌柜,他说这次的盐不太好在城里卖不出去,才让我跟几个人将盐挑到乡下卖掉的。”
静训狠狠地戳了他的脑袋一下:“我的亲哥啊,你动动脑子行不行,每家每户都需要盐,谁都离不开盐,怎么会滞销呢?城里也有穷人,盐的品质再不好也有人买,你被人骗了!”
听她如此一分析,程咬金顿时就慌了:“我不知道啊,周掌柜明明说的就是正经用盐引买来的,怎么会是私盐呢?这贩卖私盐可是大罪。好妹妹,我不想坐牢!”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
静训无奈地叹息,她这个兄长就是如此,天真烂漫了二十多年不知人间险恶,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再这么下去可不行。等这次的事情了解,她一定得好好调•教一番。
“你先别慌,你是被人蒙骗了,就是官府查下来顶多赔些银子了事。这事你先别慌 ,等我想出对策来再说。对了,私盐现在在哪里?”
程咬金说:“周掌柜的让我们每天从他那里把私盐担出来,等晚上再将盐担子交回去,我那副担子还在他铺子后院呢。”
静训心道:这个周掌柜真是精似鬼,等于是雇佣了几个伙计给他贩私盐,若是出了事情还能将事情推到伙计身上,可怜的是那些贩私盐的,挣着伙计的钱却要背着贩私盐的罪名。
“那你明天还像往常一样去贩盐,别让人看出来你已经知道了。”
程咬金愁眉苦脸:“还要去啊?我现在一听到盐这个字都害怕,倒不是害怕自己去坐牢,而是怕我坐牢了翠云和妞妞受委屈。”
静训没好气地说:“知道害怕就行,以后有事情不想跟翠云姐商量就跟我商量啊,我们是兄妹,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程咬金点头哈腰地说:“还是妹妹好,妹妹有什么对策?”
静训说:“我明天会跟在你后边去查一查情况,但最后究竟怎么办还得等叔宝哥哥回来,他现在在军中效力,跟官府的人打交道也多,到时候将你捞出来应该比较容易。”
自小到大,有事情了都是一兄一妹顶着,仿佛有他们在,就没有事情解决不了。听到静训的承诺,程咬金才将心放回肚子里,她打声招呼就要走:“快吃饭了吧?我先去看看翠云和妞妞。”
不等他走出柴房,就被静训拧住了耳朵。
“哎哎哎,疼,松手。”一个壮硕的大个子弯着腰任凭静训拧着他的耳朵,不敢回避,更不敢还手。
“你先别急着高兴,等叔宝哥哥回来了,你就等着受罚吧!我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次叔宝哥哥肯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教训,你乖乖等着吧!”
程咬金愁眉苦脸地,也顾不得耳朵疼了,哀求道:“好妹妹,你快告诉我叔宝哥会怎么惩罚我,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静训松开他的耳朵,见他又疼又不敢去揉,忍不住笑了:“这事虽然你不知情,但的确做了贩卖私盐的事情。叔宝哥哥虽然会替你疏通,但他是个正直的人,有功就奖有过就罚,这是他的为人行事标准,所以我猜测大约是打一顿板子或者是坐几个月牢吧。”
听她如此说,程咬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也没想着我能全身而脱,毕竟是因为我傻听信了别人的假话,只要别让我离开她们娘儿俩太久就行。”
静训说:“这事就你知我知,先别告诉翠云姐和娘她们,免得再节外生枝。”
兄妹两个又商量了一下第二天的事情,两人才一前一后地离开柴房。
回到房间里,裴翠云发现丈夫的右耳是红的,问他:“你耳朵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红,倒像是被谁拧的一样?”
程咬金假装不知道怎么回事,摸摸耳朵问道:“有吗?我没感觉啊,可能是天太热了,晒得。”
裴翠云看看外边的天色早就暗沉下来,“早就天黑了,哪里能晒到你?”
程咬金抱着小妞妞逗着,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就消下去了。”
听他如此说,裴翠云也不再纠结,夫妻两个又逗了一会儿小妞妞就去前面吃饭了。
第二天一大早,程咬金就拎着斧子出门了。
过了一会儿,静训也说自己出去办点事出门了。
兄妹两个在家附近的巷子口集合,然后又一前一后地往盐铺走去。
到了盐铺,一进有人在等着了,他进去之后就跟人打了打招呼就排在队伍后边等着。
领到自己的扁担后,程咬金也没急着走,而是跟另外一群人说:“我自己一个人怪没意思的,要不今天跟你们一起?”
那伙人对看了一眼,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我们都不在一个村,不顺路。”
程咬金说:“我也不跟你们争买卖,绝不跟你们在一个村,就是路上寂寞,咱们搭伴能聊聊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伙人也只好答应了。
程咬金边走边跟人扯闲篇,这也是静训交给他的任务:“你们都是一个地方的,做这个多久了?”
那伙人中间有个叫陈大的,是这帮人的头领,他笑着说:“我们就是城外小巴村的,家里佃了几亩地,农忙的时候就在家种地,不忙的时候就出来找个活干,好歹挣点儿铜板给孩子们买块糖甜甜嘴,程兄弟,我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出来干这个?”
程咬金憨厚地一笑:“我上有一个老母,下有妻子女儿,所以就出来找点儿活挣钱养家。”
陈大赞道:“程兄弟真是个孝子,咱们在外边拼命,不就是想让一家老小过上好日子?”
程咬金呵呵一笑:“不就是担几担盐出来卖吗,怎么就变成出来拼命的了?我看老哥身子好着呢。”
陈大与人对视一眼,又转过头问程咬金:“程兄弟,你都干了这一行了,还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程咬金挠挠头,问道:“不就是费点儿力气的事,有什么门道?难不成这些都是私盐不成?”
“程兄弟当真不知?”
“不知什么?”程咬金装相起来还挺能糊弄人。
陈大笑了一声,说:“既然咱们兄弟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老哥也不能看着你被人骗不是?咱们这贩卖的就是私盐。”
“嗐?”程咬金吃了一惊,忙问:“周掌柜不是说这是正规的官盐吗,怎得就变成了私盐?陈老哥,你快跟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陈大说:“人吃了盐才有力气,就是那海里刚晒出来的粗盐也有人要,这白花花的盐怎么就卖不出去了?无非是周掌柜借了一个名头,光明正大的贩卖私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