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刘嘉树一有时间就来看莹莹,莹莹的脸上日渐有了笑容,嘉树喜欢喝果茶,她也总是给他备着。
这天天气好,莹莹在窗前给嘉树煮茶,窗外海天一色。
莹莹已经习惯了港文化里传统早茶的一盅两件,一壶好茶摆在小桌上,总是配着两盘精巧的点心,一边问:“又是文浚让你来的?”
嘉树急忙否认:“猜错了,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你了就来了。”
“还以为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对他唯命是从了。”莹莹嘴角弯着一道浅浅的弧,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的指令也是要听的,谁让他是我姐夫。”刘嘉树喝了口茶,一时嘴快脱口而出。
莹莹为他续杯的手一顿,海风送来,她心底像被风吹起泛出丝丝涟漪,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你瞎说什么呢!”
而他们不远处,树木疏朗处不知何时站了个人,亮白的天光让他周身像披了层光,他几步朝这边走过来,拍了拍刘嘉树的肩:“小子,又长高了。”
可能这个举动让嘉树对他有了某种亲厚感,嘉树说:“文总,您和我姐什么时候结婚?”
文浚似乎认真地想了一下他的问题,双眼看向莹莹的方向,好像在等着她的回答。
莹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曾和她说过的话,他说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除了文太太的身份。
那种被她压在心底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对她说过很多动听的话,但有一点,她心知肚明,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娶她。
莹莹抬眸,目光在空气与他短兵相接。
在他的目光里,她自若地说:“嘉树,大人的事,小孩就别操心了。你也念高二了吧,别一天到晚往我这跑,给我回家好好念书去。”
她不知道文浚是不是松了一口气,或许他根本不在意,因为他很快就转了话题:“你姐很久没出去逛逛了,走,带你们去逛街。”
说着不顾刘嘉树“我才不要去当电灯泡”的抗议将他拎了出去。
一行三人走进商场,像扫货一般,买了一大堆战利品,谢铭带了两个助手跟在后面拎东西。
出来还看了场电影,他和她穿同一个牌子的开司米大衣,他牵住她的手,走在街上,有人驻足回头,觉得他们是幸福恩爱之人。
大街上有人发传单,路人多半冷漠拒绝,有的拿起来随手一丢,唯独莹莹双手去接,认真去看,看完依然还把那传单捧在手心里,路过垃圾痛,半天也没扔。
刘嘉树看到上面的电视机广告说,“姐,你想买电视机吗?”
莹莹笑着说没有,说完补了一句:“我也发过传单。”
“不会吧。”嘉树好奇地说,“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刚来香港的时候我们遇到了扒手,手里一分钱也没有,我接了一千份传单,发完没有工钱,不过能和妈一起在他们那里领一份盒饭。”莹莹突然陷进了某段久远的回忆中。
“一千份传单就抵一份饭,这也太剥削劳动力了吧。”刘嘉树有些愤愤不平。
“只有尝过食不果腹的滋味的人才知道一份盒饭的重要。嘉树,你知道吗?能得到这一千份传单的工作对于那一刻的我来说是幸福的。”
文浚没有说话,他从知道她一个女孩,在异乡过得多么不容易,她这个性格,什么都想自己扛,一定受了很多苦,只是如今听她这么说出来,他觉得心中一酸,胸口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
被刺了一下的还有刘嘉树,虽然他小时候经常挨打,但到底是衣食无忧在父母的庇佑和恩宠中长大,而他的姐姐却过着和他截然不同的人生,他觉得很难过很难过,觉是自己抢走了她的爱。
“姐,你等我一下。”刘嘉树突然往回跑了几步。
金色的阳光下,只见这个少年弯下腰,把刚刚路人扔在地上的传单一张一张,捡了起来,这个少年第一次懂了什么叫“每一行都不易”。
文浚见莹莹望着嘉树有些失神,悄悄拿出了手机。
他平日不喜欢发短消息,有事就会直接打电话。但那天,他无声地编辑了一条短消息发了出去——
不久后,这条街上一个发传单的小哥遇到了一件万分不可思议的事——竟然有人给了他几百块港币,说要买走他手里所有的传单,还说让他放心他们会帮他发完。
小哥欣喜万分地拿着钱,走远了嘀咕一句:“这些人是钱烧得慌还是脑子进水了。”
这些……莹莹当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