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然没有停的意思。
文浚走得急,也没有顾上拿伞,一头砸进雨里。
可是,刚才女孩跳舞的屋檐下空无一人,仿佛他眼之所见的一幕只是一场午夜的幻觉,他深锁着眉,微微有些懊恼地弯腰拾起地上一瓣被踩碎的蔷薇。
一定不是幻觉,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跳舞?
欧阳撑伞跟了出来,见到不可一世的文二少像个傻子似的怅然若失地站在雨里:“我说文少,你以为你是青春期少年,一不开心就出来淋个雨。”
“谁说我是来淋雨的。”
欧阳看着某人湿了一身,轻笑:“那你来做什么?”
“找人。”
“谁?”
“迟早会知道是谁。”这句话与其说回答了欧阳,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欧阳摇了摇头,心想,这家伙病得不轻。
之后文浚便留在了国内,文劲森开始让他接受公司的生意,刚进公司,那些叔伯们个个虎视眈眈,各个部门要熟悉的事务太多,饶是他能力再强每天也都忙到吃不上一口热饭。加班到深夜是常有的事,可一有时间他便会来到旺角,来到这家咖啡厅,永远都选同一个座位。
可是,他再也没有遇见那个跳舞的女孩,一次也没有。
他向老板打听,老板也摇头一脸茫然地摆手。
这一切,直到莹莹出现,他一开始不确定她就是那个女孩。
可是第一次她牵住他的手,奔跑在汹涌的人潮中,她倔强地不顾生命危险去寻找男友,他便被她所吸引。
真正把她们联系在一起,是那天广告楼下,圣诞树前,她不自觉地踩出舞步,又像意识到自己做错什么一般悠地收住脚。
美丽的,矛盾的,有意思的。
他的心像被她攥住。
而此时,踱步在文浚身后花层中的是一只周身洁白的孔雀,白云这家伙越来越像个主人翁了,一点也不怕人,走到文浚身边的时候还高傲地扬起了头,文浚低头看到它,想起刚刚带它来到这里时的日子,一恍,竟过了很多年。
“白云,过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刘嘉树朝这边走来,少年已经长到了一米七八,可能因为异母的原因,他的长相和莹莹并不是太像,只一双眼睛,格外干净清澈,黑白分明,文浚不由得一愣。
“文先生,我可以带走白云吗?”刘嘉树走到白云前头,堵住了它的去路,白云本能地想要后退闪避,嘉树身手敏捷地抱住了它。
见文浚没有出声,嘉树抬头飞快地对他补充道:“这也是姐姐的意思。”
这句话像是带着某种魔力,文浚深邃的眸子忽然有光彩流过:“你姐姐还说了什么?”
说到姐姐,刘嘉树忽然变得有些哽咽:“去年厨夕姐姐她……她说……如果有天她不在了,让我替她好好照顾白云。”
文浚像尊雕塑一般立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他的腰挺得笔直,手也僵了,心里的钝痛却有增无减,那么清晰。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她就开始安排了。
而自己,与他同床共枕、朝夕相伴的自己竟然对她的决绝的心思一无所知,他从来都讨厌做些毫无用处的假设,而今竟一遍一遍反反复复在心里想,如果放她走,如果不用这么强硬的方样将她绑在身边,是否还有别的可能。
至少,至少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没有让你对我说什么吗?”文浚满怀期待,他不知道自己还在期望些什么。
也许是他的目光过于迫切,刘嘉树被他看得莫名有点惊慌,不由自主地把字音咬得很低,说得近乎小心翼翼:“好像没……有。”
“到底有没有?”
“没有。”
男人却忽然笑了,他宁愿刘嘉树说出口的是,姐姐让我转告你——她恨你,她永远不会原谅你。
可是没有。
她对他没有恨,更没有爱,只有失望,无尽的失望。
所以,她决绝而去,只字片语也未留给他。
“你走吧。”文浚像不想再多看他一秒了般,扬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