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莹莹脑海中一遍一遍闪过文浚对她说的话。
她不敢往深处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道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挥之不去,后半宿好不容易睡去,却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去参加舞蹈比赛,可是临上场时,舞裙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无端地消失不见了,梦里的她几乎翻遍了整个化妆间,可是,遍寻不获,已经轮到她们上场,她急得要哭了,最后就在这时,忽然发现那条裙子穿在别人身上,她就一路追着那个人,跑啊跑。
醒来只觉筋疲力尽大汗淋漓。
次日,有人早早地出现在她的小花摊前,他穿一样苏格兰风格的格子羊绒大衣,负手而立,玉树临风,。身上带着那份独属于他的高贵冷清。
他对她说:“你我想是不是应该为你昨天失约有所表示,柳小姐?”
“你要什么表示?”莹莹没有睡好,脸色略微有些苍白,警惕地说道,想起昨天他对她说的话,脸颊不由得微微有些泛红。
她素颜无妆,在花团锦簇里竟有种独特的风华,一种天真交织着冷艳的美感,文浚有片刻失神。
“跟我走。”
“我得卖花呢,文……”她想叫他文先生,可是他昨天那句“叫我文浚”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莹莹为难地说,:“文浚,我现在是个负债人,不管是还债还是谋生,我都需要收入。”
“你可以找人帮你。”
“你什么意思?”
“你这些花我都买了。”文浚长眉一挑,大手一挥,“也就是说,我买下你今天的时间。”
莹莹瞠目结舌,不等不待她发表意见,文浚已经径直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走吧。”
“文浚。”这个人和她初识的一样独断专横,说一不二,莹莹知道不能和他对抗,于是她变聪明了,试图有另一种方式和他沟通,“你不上班吗?你们这样的资本家不是应该有很多应酬,然后特别忙,时间特别宝贵吗?你怎么还把这么宝贵的时候拿来浪费在我身上?”
文浚:“很有自知之明啊。”
莹莹喜出望外:“所以……”
文浚:“所以你就和我一起去加班吧。”
莹莹:“……”
他真的将她带到了公司。
莹莹再次踏入那个豪华得令人咂舌的办公室,与上次心境已经截然不同,可是仍旧感到局促,一颗心悬着怎么都不踏实。
上电梯的时候,她故意站得离文浚远远的。
两人身处同一空间却像隔了楚河汉界,文浚走近她,突然把脸凑过来,莹莹条件反射地把头往后一靠,咚的一声撞在电梯壁上。
文浚的手在她的头发上碰了一下,展开,里面静静地躲着半片小小的蔷薇花叶子:“你头上有东西。”。
刚刚,她竟差点以为他要吻她,她懊恼地想自己这是怎么了,还好撞得不是太重。
两人出了电梯,文浚打了个电话。
之后自然地坐在他办公桌后面那张真皮沙发后面,莹莹跟了过去:“你要我做什么?”
文浚说:“在我可见范围内,自由活动。”
莹莹:“……”
莹莹听说那些有钱人闲得慌,把人当成猫狗,甚至猫狗不如。
所以他这是拿她找乐趣让像宠物一样乖乖趴在他脚边吗?
莹莹怒其不争,在他办公室沙发上无所事事的翻了一会儿杂志,发现那个人真的快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是谁说男人在专注工作的时候样子最帅,此刻的文浚握着一只黑色的笔,修长的手正在翻阅文件,普通的A4纸在她手指间竟有了生命一般,他眉目沉静,气质清冷,是个天生的领导者,自带让人臣服和匍匐的高贵。
她正分析着他,对面的人忽然抬头朝她看来,莹莹来不及收回目光。
两个人的眼神无声对上,他合上手中的文件夹,嘴角斜斜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似笑非笑:“你这样盯着我看,我会怀疑你想对我心怀不轨,柳小姐。”
“谁看你了,谁心怀不轨了,是你让我在你的可视范围活动的。”莹莹脸上一热,嘴硬地辩解。
简直莫名其妙,他不让她叫他文先生,自己却叫她柳小姐,他让她出现在他的可视范围,却不准她看他。
亏得她刚刚还觉得他工作的样子有点帅,她真是瞎了眼了。
文浚似乎没有感应到她心里对他的诋毁,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让人难以捉摸,说:“你今天已经第二次脸红了。”
莹莹感觉到自己的脸一片滚烫,被她他这一说,更是懊恼,嘴上逞强说:“是你办公室太闷了。”
文浚不置可否。
这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敲得十分克制有礼,文浚说了声进来,来人是谢铭,他似乎来得匆忙,没了之前几次莹莹见到他的从容:“文总,您要的药油。””
看到见莹莹也在,对她点了点头,心里大概有了底。
文浚显然是在责怪他手脚慢,沉着脸奚落:“这药是从美国还是非洲买来的?”
莹莹撇了撇嘴,脑袋里蹦出两个字——暴君。
身为助理,谢铭仰仗着老板的鼻息度日,他可没有莹莹硬气,那句“是你说今天我可以休假一天”的话,他可不敢说出来,说出口的是:“对不起,文总,我自愿扣掉本月奖金。”
“出去吧。”见他认错态度良好,文浚才挥了挥手,补上一句,“把门带上。”
莹莹看着这一幕,觉得似曾相识,她平时打工时不也经常被老板以及其他同事呼来喝去。
——这些剥削劳动力劳动人民的万恶资本家。
被腹诽的这个人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身后,开口问道:“撞到的是不是这里?”
莹莹半天反应过来,他正伸手摸着她的头。
“我已经没事了。”
“我问你撞了哪里?”
“这……这里。”
说话间,他这人已经拧开了药油的瓶盖,将药油在掌心揉开,轻轻地揉在她头上。
清清凉凉的感觉瞬间从头皮弥漫开来,空气中全是药油的味道。
莹莹傻傻地愣在那里,这些年在香港,她打很多工,什么都做,吃过苦受过伤,被人压榨过欺骗过。
她微小如一棵草,一粒尘,低到了地底下,没有人会在意她。
可是现在,不过是头在电梯壁上轻轻撞了一下,这个威风八面的人却郑重地、雷厉风行的让人送来了药油,还亲手给她涂抹。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声音也是淡漠的和发号施令时一模一样,可偏偏动作却十分轻柔。,仿佛生怕一用力就弄疼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