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并非我挑拨离间。”佟媛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以往若是有人说这样的话，佟媛媛都会腹诽，这话代表的含义是：注意了，我要开始挑拨离间了！
却不想，如今轮到自己这般故弄玄虚了。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景贵妃似乎没察觉到佟媛媛这话的言外之意，只怔愣的看着她，等着她那番注定不会太和善的言论。
“娘娘，我自己的男人，我自己清楚，他几次三番推却皇上的任命，为的是什么？是和皇上作对吗？”
佟媛媛也不怕将事情说清楚，事实上，她这番话，也不只是对眼前的景贵妃说的，更是说给暗中的人听。
“皇上忌惮宫宴澜，因为他位高权重，皇上怕他功高震主，可依娘娘所见，宫宴澜有这样的想法吗？”
景贵妃下意识的跟着佟媛媛的说法转悠，摄政王真的有意图谋反的想法吗？
“娘娘，若宫宴澜当真有谋夺天下的心思，早在皇上式微的时候，就该动手了，绝对不会等到皇上已经坐稳了皇位，再来给自己添麻烦。”
佟媛媛满脸真切，景贵妃亦是被她的言论吸引，确实如同佟媛媛所说，若是摄政王当真想君临天下，先皇驾崩，朝堂不稳的时候，是最合适的时机。
或者，皇上还没能坐稳皇位的时候，他动手都是万无一失。
不管怎么想，最合适的时机，绝对不是现在。
“娘娘，您以为，我如今能想到的问题，当初的宫宴澜会想不到吗？”
或者，佟媛媛想问的是北宸衡，如今他们能想到的问题，当初以一己之力力挽狂宫宴澜的宫宴澜会想不到吗？
景贵妃下意识的摇头，摄政王是何等惊才绝艳之辈，如何能想不到这些常人一眼就能看透的东西？
所以，他必定是没有谋反之心的。
佟媛媛很满意景贵妃的反应，不过她想说的，可并非只是如此。
说好了是挑拨离间嘛，这才哪到哪？
“所以，娘娘觉得，当初皇上对宫宴澜，是什么心思？”
心思？皇上对摄政王？
景贵妃沉思片刻，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得应该有感激，毕竟当初朝堂有多乱，周边各国都意图借着太上皇驾崩，北宸朝局未稳之际分一杯羹。
国内也是各地都有异动，若非是摄政王异军突起，以雷霆手段平定战乱，只怕如今北宸已经不复存在。
皇上对摄政王应当是有感激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感激压在心底，就成了……无尽的压力。
摄政王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提醒着掌权者，也就是北宸衡的无能。
朝臣和百姓越是对宫宴澜歌功颂德，皇上就越是难以忍受。
所以，如今的皇上，并非不知道宫宴澜的衷心，只是不愿有一个时刻提醒着自己无能的人在自己跟前晃悠罢了。
“娘娘已经想到了吧？”这话，说的太直白可就不好了。
佟媛媛想着，或许连北宸衡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对宫宴澜到底是什么心思。
只凭借本能的忌惮他，或者是因为朝臣的污蔑也同样开始怀疑他。
大抵就是三人成虎的意思了。
“娘娘，当初皇上对宫宴澜未必就没有感激，就如同他最初，未必没有真心护过您一般。”
起初有的东西，现在就未必还有了，就比如佟媛媛说的皇上最初对宫宴澜的感激。
以及……对景贵妃的庇护。
可是一手将景贵妃推到死局的人，亦是他。
“娘娘自己想想吧。”说完，佟媛媛站起身，晃晃悠悠走出去。
才开了殿门，就一头撞在惜芮的怀里。
佟媛媛：我觉得我方才营造的高人形象，瞬间荡然无存。
白了惜芮一眼，往西偏殿走。
惜芮定然没瞧见她的白眼，因为两人相撞的那一瞬间，惜芮就将她从怀里薅了出来，放到一边，自己则是快步进殿。
佟媛媛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这德行，好像她能把她家娘娘怎么着了似的。
而另一边，古朴与奢华并存的宫殿，北宸衡坐在上首，下方立着一全身笼罩在黑衣中的男子。
“她，是这么说的？”北宸衡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不敢有半句虚言。”黑衣男人的声音很冷。
是那种能冷到骨子里的，像是寒冬腊月的冰湖，而倾听者，就像是冰湖底下被冰封的鱼。
北宸衡似是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皇家暗卫，不需要有多余的情感，这样最好。
“好一个摄政王妃！”北宸衡冷哼一声，“竟敢在贵妃跟前挑拨离间！”
不错，方才那暗卫所说的，正是淑华宫之中发生的一切。
包括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也包括今天上午，两人发生了什么样的交谈。
佟媛媛是怎么在景贵妃面前影射他的，一句话都不落，全须全尾的被暗卫复述下来。
李公公站在皇上身后，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皇上看到。
心里直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哪怕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可还是有些话，是不该他听的。
“小李子，”偏偏天不遂人愿，北宸衡的声音已经传来，“朕有些日子没翻后宫的牌子了吧？”
小李子：……皇上，您要是想去淑华宫，谁还敢拦着您不成。
“是，前儿个，太后还念叨奴才，让奴才劝皇上多去后宫。”小李子赶忙堆了满脸的笑凑到北宸衡跟前。
“哦？”北宸衡挑眉，“此事怎么没听你提起？”
小李子登时做出一脸为难的模样，“皇上您这话说的，奴才自幼跟着皇上，还能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嘛！”
北宸衡“哼”了一声，“今晚去瞧瞧景贵妃。”
别说景贵妃位分足够高，就单说她现在有孕在身，也没人多说什么，况且，这还是皇上的决定呢。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李公公应下之后，扯着浮尘往外走。
可心思却没那么清明。
如今这情况，皇上去谁的宫中，都比去景贵妃的淑华宫合适。
谁人不知，如今景贵妃的宫中，可是还住着摄政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