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不到最后一刻,哪有人会真的放弃活下去的机会呢?
蝼蚁尚且偷生,更遑论如今位高权重的景贵妃呢。
“可,如今的局势,好像是娘娘不愿意放过本王妃才是。”
哪怕方才景贵妃的言辞之中,已经不会自称“本宫”这种带着明确身份和距离的内容,佟媛媛也依旧没办法对她释怀。
可心中又没有办法真的怪她,毕竟她也是被逼无奈,不是她,也会有别人。
只是她的身份和当时的处境,更适合说出那些话,提出的要求,更能让她和澜无法推拒。
幕后的指使者,必定是北宸衡,至于景贵妃,不过是北宸衡手中的利刃,仅此而已。
朝局如此,有些人啊,生来就没有选择的机会,景贵妃就是其中比较典型的一例。
“对此,我很抱歉,王妃该明白,我亦是别无他法。”
佟媛媛诧异,到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坦诚。
“既然局势已经到此,王妃语气想着怪罪于我,倒不如想想,咱们怎么合作,才能从这扑朔迷离的局中活命。”
佟媛媛更是没想到,这样一番话,竟然能从景贵妃的嘴里说出来。
有些稀奇,果然传言不实啊!
传言景贵妃出身小门小户,没见识又没家世,只凭借一张脸,如了皇上的青眼,这才坐稳了贵妃的位子。
不过皇上对她,也就像个玩意儿,愿意宠着的时候,就宠着,不愿意的时候,也冷落过。
这也不是无证可循,毕竟景贵妃名义上受着隆宠,可皇上却从来没给景贵妃的父兄升官,甚至都没往京城调一调。
地方知府,在权贵云集的京城大人物眼里,属实是不入流。
佟媛媛也一直以为,景贵妃便是传言之中那般,以色侍人,然她方才那一番话,彻底推翻了佟媛媛心中对她固有的想法,“娘娘到是和传言的不一样。”
景贵妃笑笑,若她当真如同传言一般有颜无脑,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王妃到是和传闻一般无二,快人快语。”
“娘娘这话,放在这个场景贵妃中,真是很难让本王妃觉得这是夸赞。”佟媛媛笑着摇头。
景贵妃好似是打算解释两句,佟媛媛就已经摇头,“与其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事情上,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应对眼前的状况百出。”
“状况百出?”景贵妃看着佟媛媛,某种有几分疑虑。
“娘娘该不会以为,从前平静的日子,以后还能继续吧?”
景贵妃看着佟媛媛,似是透过那一双眼睛,看进了她的内心。
“不然呢?”她有皇上护着,从前也不是没有危险,可终究还是能逢凶化吉,皇上从未让那些事情沾到自己的身上,“皇上就算对我无意,对我腹中的孩儿,还是关心的吧。”
说这话,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所以,在佟媛媛问她,“娘娘这话,能说服自己?”的时候,她沉默了。
佟媛媛不理会她的犹豫,沉默就说明她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佟媛媛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她无法继续逃避。
她在这宫中,需要有人帮忙,就算只是暂时的合作,她也不能继续孤立无援下去了。
“如今朝中,以林相为首的奸佞当道,视我家王爷如眼中钉肉中刺,此前不是没有动作,只是以失败告终,我敢断言,但凡有一丝机会,她们都会下死手,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景贵妃看着佟媛媛不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佟媛媛也不理会景贵妃的态度,她现在不说话,不过是以为事不关己,但她当真能将自己摘出去吗?
怎么可能!
“娘娘莫不是以为,卷入这场风波之中,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景贵妃心中一颤,她终于意识到,佟媛媛方才说的处境,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了。
佟媛媛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娘娘以为,自己顺从了皇上的意,将我拘进宫中,困在宫中,便能钳制王爷,还能在皇上面前刷刷好感,是也不是?”
景贵妃说不出话来,却也知道,佟媛媛说的是事实,她当时确实是这般想的。
那会儿,她只想着过了眼前那一关,哪里想到,那一时的决定,竟然将她推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娘娘以为,皇上是真心庇护你的吗?”
“不然呢?我自认为不是愚笨之人,却也知道,在这后宫之中,若是没有皇上的庇护,我活不到现在。”
景贵妃神色严肃,让人挑不出毛病来,随便换一个不知内情的人,都会选择相信她。
可佟媛媛不会,她亦骗不了自己。
哪怕是神情严肃,努力的说服自己,却也掩饰不了,她在刹那间,握紧贵妃榻扶手的手。
佟媛媛的目光在她的手上略过,“是啊,当初的皇上一心庇护娘娘,所以娘娘才能安然无恙到现在。”
景贵妃听到这话,以为佟媛媛终于服软了,心思才要平缓下来,就听见佟媛媛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飘过来。
“可如今呢?”佟媛媛一双眼睛好像洞察了一切一般,“在皇上借助娘娘的力量将本王妃囚禁在宫中之后,娘娘还会以为,皇上是顾念旧情的吗?”
“皇上他……”尽管双目之中,提起那人还是有着浓浓的孺慕之情,可终究,她还是犹豫了。
如今呢?
不说皇上对摄政王到底是什么心思,就说朝中现在有多少人意欲置摄政王于死地?
这么久了,他们都没找到机会,或者说每次都能让摄政王化险为夷。
可以后呢?摄政王还能否极泰来吗?
若是皇上的长子被摄政王妃害死,甚至皇上最为宠爱的贵妃,死于摄政王之手,摄政王还能遇难成祥吗?
景贵妃对皇上也算了解至深,如何能不知道皇上心中的忌惮?
就算没有林相推波助澜,皇上也未必会彻底相信摄政王,只是不会这么快就发展到如今的程度罢了。
眼瞅着从前互相信任的两人,从互相扶持的兄弟,变成了臣子,又到如今相互忌惮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