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界。
禾麦。
辉夜王朝。
无忧城外。
古木参天徒劳地想要将所有的一切都掩盖,可却无法阻挡那一声声振耳发聩的吼叫,无数具有穿透力的咆哮,仿佛凝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道,要震碎这悠悠苍穹。
灵兽暴躁的铁蹄,将大地践踏得隐隐发抖,似乎是承受不住这澎湃的力道,又像是隐忍到了极致,将要不顾一切的开始反击。
断崖边,凛冽的风撕扯着这具脆弱的身子,她艰难的睁开眼睛,自额头缓缓流下的血蔓延开来,将她眼前的画面模糊覆盖,唯有满目的猩红。
一只苍白的手深深地抠进地皮之下,粗重的喘息声在风中也显得格外的清晰,像极了她那即便身死陨落也无法消除的怨恨。
“凉竹七,你这个废物还挣扎什么,在我们家仗着你那死了不知多少年的爹的名号,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也差不多该去死了吧!”
充满憎恶的声音,随着呼啸的烈风传入她的耳中,本来因为失血过多而模糊不清的神智,骤然清醒了些许,凉竹七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
凤青鸢,她父亲兄弟的女儿,她的妹妹。
现在,要杀了她。
她自问在凤家这十几年来,春温夏清敬老爱幼对她们毕恭毕敬,可是凤青鸢今天居然想要她的命!
敢向苍天问不公!
凉竹七看着凤青鸢,颤抖着抬起另一只胳膊,指尖抠进依旧在溢血的伤口,疼痛让她的身体绷紧不住的痉挛。
咬着下唇忍住疼痛,凉竹七凭着感觉,在近乎垂直的悬崖石壁上刻画着灵阵。
手臂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凉竹七不住的向下滑落,突然感觉到整个手剧烈疼痛起来,抬头一看,一双大红色的绣花鞋,踩在自己的手背上,狠辣的力道配上凤青鸢冷嘲的笑容,让凉竹七更是怒火中烧。
“凤青鸢,你会后悔的,对于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对于你曾经给予我的一切,我发誓你会后悔的,你们凤家欠我的,我要你们一点一点还给我!”
我凉竹七没有修为,今日被凤青鸢刺了一刀推下悬崖,却抓住了这一方土地得以苟延残喘,回想这十六年我都只不过是一个任人欺压的废物,临死前总算耳清目明。
我不求能有幸活下来,我只求凤家上下七十一口人全都不得好死,我要她们为我偿命,为我这凄苦短暂的一生陪葬!
无论是谁,只要能为我报仇,我这身子,我这神魂,我愿意将我所有的一切全部献祭给这世上最丑恶的魔修,我愿永堕阿鼻地狱受尽这世间酷刑。
我要所有害过我的人死,我要她们全部都去死!
“哈啊——这大清早的,就把人叫醒,真是太过分了。”
懒洋洋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凉竹七浑身一僵,随即看到不远处的上方,一片漆黑之中浮现出一双金色的眼眸。
宛如蛇一般细长的黑色瞳孔周围,是迷雾一般的暗金色,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凉竹七看着她,好像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第2章
“你的一切,我收下了。”
无穷无尽的黑暗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炙烤感,将凉竹七瞬间笼罩起来,好像灵魂都要被焚毁了一般。
比灵兽的哀嚎更为惨烈的叫喊声,在深谷之中弥漫开来,带着浓重的不甘和恐惧,在下一瞬间消散。
悬崖上的凤青鸢低头看着无底的深谷,看到山壁上一大片漆黑的血迹,不屑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个不能修炼的人,还妄想反抗她吗,做梦!
原本的灵阵已经在她被召唤出来的瞬间被焚烧殆尽,此刻只留下一片漆黑,隐约能看到黑色的还未熄灭的火光,将周围的空间都灼烧出丝丝裂缝。
突然大地晃动起来,深谷下面传来剧烈的抖动,深谷周围的沙石不住的破碎陷落,一棵巨大的树木瞬间拔地而起。
虽是同根上面却分两干,巨大的树干不住的扩张,在树冠跳出山谷后,迅速的抽枝生叶向周边蔓延开来。
两根树干的枝叶穿插交错在一起,无数来不及躲开的灵兽瞬间被刺穿身体,而后在枝桠上绽放出众多红色的花。
花瓣外翻,其中细长花蕊微微上翘着,像是在向世人昭示它的艳丽,宛如在仰望那天上的太阳一般,带着灼人的炽热。
哀嚎遍野,地动山摇,密密麻麻的树枝追在她身后,自高空重重地钉入地底,激起一片飞沙碎石,眼看一根树枝朝着自己袭来,凤青鸢尖叫一声,“师傅救我!”
“嘭”
一枚飞剑裹挟着暖黄色的光,打在枝头给凤青鸢争取了些许逃跑的时间。
一根树枝被组拦住,其她的树枝立刻蠢蠢欲动的凑过来,吓得凤青鸾和老者都绷起了浑身的神经,然而下一秒,所有的枝桠却都收了回去。
直到大地平静下来,惊魂未定的凤青鸢,呆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色,腿一软险些跪了下来。
“小姐,我们快回去,宰相正带人在这里抵御灵兽,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必然会将她们吸引过来,如果我们杀了凉竹七的事情传出去,恐怕会有大麻烦。”
老者松开凤青鸢的胳膊,眼睛盯着面前的树木,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个地方,她感觉心中有一种自然想要下跪的冲动。
她现在已经是一名金丹修士了,在这辉夜王国不说是佼佼者,也说不上有多少对手能将她压制到,从心底里害怕的这个程度。
并不是被强迫的害怕,而是发自本能的,从血脉上的臣服,是那些千百万年前的先辈,在面对什么高不可攀的存在之时,传承了千百万年依旧没能磨灭的恐惧。
而最为让她感觉到害怕的,是现在她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威压,做出这么浩大的声势,却不让人觉察出她的踪迹,这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做到的。
凤青鸾冷冷地扫了一眼悬崖的方向,确定那个凉竹七不可能活下来了,这才和众人匆匆离去。
过了许久,树冠中间瘤状的圆球才慢慢展露开来,枝桠慢慢抽出,向四周蔓延,摊成一张巨大的床榻,中间却慢慢显露出一个纤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