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除了压力,还是压力
余音2023-06-28 11:052,823

  警察的英文police一词来自法文的police;法文的police由拉丁文的politia演变而来,意指“行政管理”;拉丁文的politia又出自希腊文,含义是“城邦管理”。从词源上讲,警察的本意是“社会管理”。但是,警察是一个高智力、高风险、高体能消耗的特殊职业,在错综复杂、变幻莫测乃至于杀机四伏的第一线上,警察肩负着维护公共秩序、打击违法犯罪的神圣使命,因此,每个警察都要承受着超过一般人的工作压力和心理压力。有关数据表明,经心理学测试,约有68%的民警心理压抑值偏高,而一线警察平均寿命仅有48岁。建国以来,已有9000余警察牺牲,超过10万人负伤。其中而1996~2001年是超高发期,年牺牲人数突破了500人,年均达到484人。1997年1月,“全国公安民警英烈抚恤补助基金”建立,迄今为止,已用基金利息向3000多个公安英烈家庭发放抚恤补助金、助学金、慰问金仅有1100多万元,也就是说,平均一个警察的牺牲仅值3600余元。

  显然,警察的压力大,维和警察的压力更大。他们背井离乡,每天面对着混乱的社会、紧张的勤务、陌生的环境、潜伏的危机、艰苦的生活、可怕的疾病,以及各国警友之间不同的文化背景、宗教信仰和生活习惯,还有挥之不去、躲避不掉、驱之又来的孤独,其生理压力与心理压力,可想而知。维和人员乃至联合国驻海地维和部队司令、巴西陆军中将乌拉诺·巴塞拉尔自杀事件,时有发生,触目惊心。

  维和警察的压力大,中国的维和警察的压力尤其大。中国警察的竞争对手都是强有力的,他们有语言优势,有地缘、文化、宗教乃至于种族方面的优势,更重要的是,中国警察都是初次参加维和,而欧美等国的警察大部分人都是多次出国,维和经验十分丰富。例如加拿大警察,他们的维和工作经验都在20年以上。而且,欧美维和人员在波黑,在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具有强大而快速的后勤支持。与在东帝汶执行维和任务中直接从事警务工作不同,在波黑,维和警察担任的是监督、指导和培训当地警察任务,因此,也就对每一名警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中国警队黄黄升诚队长实话实说:“自己做是一回事,给别人解决问题,教别人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首次维和,面对的波黑警察很早就接受了欧洲警备管理,原本素质并不低,如何指导他们本身就是一种挑战。”更具挑战的则是,当地波黑人从心理上非常认同欧美警察,对中国警察的水平心存疑虑。“我们的精神压力比较大,又没有别的好办法,完全是从零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地做,用事实说话,靠行动赢得同行和波黑人的理解与尊重。”在布尔奇科,看到边境管理小组的工作漏洞使非法偷渡者有机可乘,经过细心观察,郭学全提出了许多合理化建议。比如,把计算机引入出入境管理,沿河进行不定期巡逻等等;在萨拉热窝机场,谈钧发现对出入境人员的登记上存在隐患后,便提出加盖印章时附上各自代码,促使工作人员提高责任心。中国警察的实力,在实际工作中,逐渐显现出来,得到了各方好评。

  维和是新鲜事,在采写维和警察的过程中,我感觉到,维和警察大都是复合型人才,能干能说能写,而且,具有国际视野和宽阔胸怀。可以说,是中国的“世界人”的代表群体,也是中国大国气象的一个生动例证。据我了解,他们大都有记日记的好习惯。记日记,可以记录自己的生活经历,也可以自我宣泄,按摩身心。在表面上,有些话他们是不愿开口的,但是,在《日记》中,他们的心声真切,而且感人。吕志勇喜欢记日记,而且,他的日记不仅条理清晰、文笔生动,还有题目,一篇《日记》,就像一篇随笔散文似的,耐人寻味。

  2001年12月3日,吕志勇在《压力,压力》中写道:

  这段时间,警种不断轮换,我几乎把波黑维和警察的边防、分管派出所、值勤等多方面警种都走了一遭。

  这里的压力绝非常人能够想象。有时,我一天下来都懒得做饭了,因为精神上疲惫。但是,第二天照样振作精神,去迎接新的任务与挑战。什么叫挑战,我现在终于更加明白了——那就是尽管你胃里难受又得硬着头皮上的那种感觉。很多时候我的难受往往产生于老百姓的苦难。可是我们必须表现得客观公正,非凡是监督驱逐非法侵占户时,面对那些对我们哭诉的老人和小孩,我心里只有一阵阵的心酸,但是我们只能冷静的面对他们,从不轻易表态,这是维和的工作要求:客观公正,不带任何个人感情。一天下来,脑子里会重复出现这些苦难人的痛苦面容和抽泣声……

  2001年12月22日,他又在《老乡啊老乡》中坦言:

  在异国他乡碰到老乡,那份亲热打心底里冒上来。今天,我有事到萨拉热窝,碰到了来自杭州的三口之家。这位开着“中国人商店”的男主人人称“阿徐”,以热心肠闻名整个萨拉热窝,说话常带笑脸,讲一口标准的“杭普话”。据他说,他还是20世纪80年代初杭州市“十佳青年”呢。他的妻子在萨拉热窝一家最闻名的中国餐馆里做主厨,能够烧一手地道中国菜。商店经营的是价廉物美的中国小商品,条件得天独厚,生意也颇为红火。

  热心肠的阿徐把他那位于萨拉热窝市中心住宅区的13层的租住房称为“中国人之家”,只要是过往的中国人找他,他都提供免费的食宿。他有一辆二手车,除了为自己店里拉点货,其他时间都在免费帮助别人。经历了波黑暗流涌动的时局,老徐说他非凡怀念杭州安宁和美的生活,不止一次梦见西湖。

  乡愁一发不可收。晚上,我打开随身携带的数码摄像机,里面拍了许多家居生活、亲朋好友和家乡的镜头,我看到有趣的镜头轻轻发出笑来……睡梦中,我梦见女儿牙齿长齐了,见了我还怕生,怯生生地在她妈妈的鼓励下伸出小手给我握了一下……

  据了解,来自杭州的吕志勇工作泼辣而感情丰富,他的行囊中始终装有两样宝贝:一样是公安局里为他专门配备的笔记本电脑;另一样是电热锅——思乡时,可以烧烧家乡菜,缓解乡愁。

  1995年,庞波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广州市公安局做境外研究工作。2002年1月,他以总分第一的成绩入选中国派驻波黑维和警察部队。在接受采访时,他回忆起了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历险过程:

  波黑是巴尔干半岛的一个山国,境内群山林立,像蒸笼里的馒头那样,一个紧挨着一个。山多道窄行路难。山道弯弯,往往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没有栏杆的万丈深渊。到了冬季,积雪一米以上厚,那是十分正常的。到了波黑,庞波第一个工作地方是比哈奇地区的库帕分局,他每天都要走一段很长的悬崖山路,经过的时候,并没觉得害怕,但过去之后,内衣内裤从来都是湿的,他也搞不明白是为什么。

  一次,天气刚刚降温,庞波与同事一块外去执行任务。途中,在山路的一个转弯处,汽车轮胎突然打滑,车尾跟着就甩出了悬崖,一点没有反应时间。亏着他年轻,神经系统发达,于是条件反射地踩住刹车,其实,有没有用他并没有数。车胎受到刹车片强力制约、摩擦,发出了“吃、吃”的尖叫声,橡胶轮胎在道面上写下了浓黑的一笔,胡燎燎的焦皮味弥漫山谷。汽车奇迹般地以前胎为着力点,藉着惯性,来了个180度的大旋转,后轮又稳稳地落在地面并停了下来。或许死神被这可怕的尖叫声和刺鼻的焦皮味吓了一跳,才没有把庞波揽进怀中。

  事后,庞波说:“其实我也有害怕的时候,那是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惊恐。”从此,他开车外出,格外小心,用如履薄冰来形容,一点也不觉得过分。

继续阅读:十、无枪警察与持枪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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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维和警察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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