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芝从门缝挤/ 进去,门很快又从里面锁上了。
“颜宝,跟妈妈说说,怎么这么大的情绪?”里面传来张云芝耐心温柔的声音,“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宋时微脑海里浮现出母女相依的情景,十指渐渐蜷缩了起来。
这扇门把她们分成对立的两个阵营。
一个母亲和一个孩子,把另一个孩子当做了仇人。
宋时微安静的下了楼,她没有走。
今天过来,是非见到裴颜不可。
所以她等着,她也等得起。
大约十分钟,张云芝下楼来,温柔的余温在看到宋时微时很快消失不见。
“颜宝不想看见你,你走吧。”
“我可以走,但你告诉她,最好现在就下楼跟外面等着的保镖回祁家,否则祁夜是会亲自来这里要人的。”
“什么?!”张云芝猛的抬眼,“你又在瞎搅和什么?”
“这不都是你们惹出来的烂摊子?”宋时微语调冷清,“我不会再不明不白的给她当替身,要么让她下来跟我说话,要么,祁家你们自己看着办。”
“哦,还有,”她补了一句,“我替她被人袭击过两次,差点死了。下一次袭击,她自己来。”
张云芝拧紧眉心,匆匆走出去打开大门看了一眼,确定宋时微没撒谎。
然后她返回客厅,盯着宋时微说:“颜宝现在身体不好,经不起刺激,你先替她一段时间,尽快让你们换回来。”
宋时微没理会,慢条斯理的剥着一颗葡/萄。
张云芝被她的态度惹恼,但祁夜,裴家得罪不起,上次宋时微跑路他们已有体会。
胸口起伏了几下,她重新上了楼。
宋时微面无表情的听着她在门口细声细气哄裴颜,磨了大约半小时,再传来张云芝无可奈何让人拿备用钥匙的声音。
然后,就是她的一声尖叫。
“颜宝!”
宋时微丢了葡/萄,几个大步跨上楼梯,来到她从未涉足过的房间。
正对着门的窗户敞开着,有一条软梯垂下去。
宋时微眉心微皱,刚走到窗边,张云芝一个巴掌恨恨的打在她脸上。
“你逼得她用这么危险的方式离家出走了!现在满意了?”
她抓着宋时微的衣领,发了疯一样的推搡,“颜宝身体不好,要是这回偷偷出去遇到什么事,我跟你没完!来人!来人!把她赶出去!”
宋时微掀开她的手,往窗户下方及周围看去。
已经没有人的影子了。
可能在张云芝第二次去劝的时候,人就已经想办法下去了。
已经过去了半小时,足够人走很远躲起来。
裴颜为什么不见她?
为什么这么害怕见她?
这是宋时微最不理解的地方。
张云芝发狂一样的叫人出去找女儿,那双眼睛淬了毒一样,阴狠的戳着另一个女儿,骂着极其难听的话。
——不应该是一位母亲,对亲生女儿说得出口的。
但宋时微很确定自己是她亲生的。
她和裴颜如此相似的长相,骗不了人。
宋时微转过身,很冷静的下了楼,走出了这个她应该称之为家的地方。
前门有祁夜的保镖,裴颜如果出来,应该是走后门。
宋时微去了后门, 甚至地下车库也去走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她给裴明远打了个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再打给裴明远公司的秘书,她说:“裴总去国外开拓业务了。”
“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确定,视进度而定。”
宋时微说:“让他回来后立刻联系我。”
公司是裴明远亲手打理的,用之前拿到的那份资料威胁他,比威胁只会享受贵妇生活的张云芝要容易。
裴颜,她还是要见。
……
“太太,人已经走了。”宋时微走了好一会,一个年轻的家政从门口跑了回来,身上沾着草屑。
张云芝已经从刚刚的癫狂状态里恢复了,优雅的坐在真皮沙发上,品尝着一杯醒好的红酒。
“刚刚反应很快,演得也不错。”
她把一个厚厚的红包丢到茶几上,“这是你该得的。”
年轻家政开心的笑了,“谢谢太太!是太太您指导有方。”
张云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被人按了开关一样,笑得倒在沙发里起不来,老枝乱颤。
这样子,像是另一种状态的发癫。
好半天,她才擦擦笑出的眼泪坐起来,“不枉我准备了一个多月,又是写戏又是导戏又是练习的。这么久了,终于有个机会给演出来了。”
年轻家政捧场的笑道:“宋时微应该恨上您和裴小姐了。”
哪个女儿被亲妈亲妹妹这么对待,不会生恨呢?
“恨!只管恨!”张云芝一口气把那杯酒喝完,脸上呈现出憧憬的微笑,温柔的说,“亲姐妹反目成仇,多美的画面。”
家政莫名打了个寒颤,觉得这女主人真有点疯。
她已经很久没在这见过裴小姐了,很温柔的一个人,说话轻言细语的,对她们都相当的好。
这对夫妻对她也很好、很呵护。
所以她搞不懂张云芝脑子里装的什么。
妈的!都他妈是钱太多闲出屁来了。
……
宋时微还是回了祁夜的别墅。
她不回,那两个保镖也会压着她回,没这个必要。
晚上祁夜回来后,她探了探他的口风,看是否能去外地。
祁夜站在窗前,用冷冰冰的背影对着她,“奶奶什么时候身体好转,你什么时候有这个自由。”
宋时微读懂了他的薄情,这句话的内涵其实是:奶奶身体好了,你就算在外面嘎了,我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宋时微说,“奶奶身体不好,只是情绪的问题。心病心药医,她把事情讲开了,身体自然会一天胜过一天的好起来。”
祁夜没理会。
宋时微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
在没有见到裴颜之前,她是不会把事情做绝把一切捅开的。
而且祁夜讨厌被人骗,他如果知道她和裴明远一起骗他,不定会怎么对付她,以他多疑的个性,事少不了。
现在奶奶也需要她陪一陪。
所以她可以再忍一忍。
三天后的晚上,宋时微跟祁夜前后脚回来,她刚坐下,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祁夜的号码。
而对面的男人,正单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闻声看了过来。
宋时微抬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