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微刚要伸手，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却比她更快。
轻轻一抬，便扣住了顾姗的手臂，然后一扬手腕，挥开了。
祁夜不带表情的看着顾姗，声音没有起伏，调子平静得好像在陈述一件跟他没有关系的事。
“既然你有这么多闲情和金钱做不入流的事，也该尽尽孝心了。”
顾姗一时没听懂，“什么……意思？我爸爸他……”
“你爸即将失业，明白了？”
失业？
顾姗睁大了眼睛，“我爸一身学识，就算不在你医院工作，也有的是地方请他去！”
“那就祝他好运。”祁夜低头，漫不经心的挽着袖口，看也不看她一眼，抬脚便走。
顾姗咬了咬牙，手先于脑子一步拉住了他。
她知道祁夜有那个本事让顾元正无处可去。
况且顾元正本就是固执而注重名誉的人，被他从现在的医院赶出去，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最重要的是，祁夜的医院给的薪水毫无疑问是最多的。
否则，她哪儿来的钱挥霍？
顾姗的双眼立刻盈满了泪水，积蓄在眼眶里许久，转了转掉了下来。
“二哥，你真要做得这么绝吗？”
她愤怒的指着宋时微，“就是因为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女人，你要这么对我！”
祁夜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那冷静而人不容抗拒的力道让顾姗心慌。
“是你先对不起我，是你先出轨，我只是想挽回一个女人的尊严，我有什么错！！我哥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对我和爸爸的，你对得起他吗！”
祁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既没有恨也没有其他诸如叹息等一类的情绪。
平静拥有最大的摧毁力量。
一下子就让顾姗努力支起来的那根线断了。
她知道不可挽回了。
“二哥！”顾姗匆忙的拽住他的衣服，声调颤抖而哽咽，“我道歉，我错了，你以前那么疼我的，你不能这样……”
她看了宋时微一眼，屈辱万分的说：“我也跟她道歉，我跟你们都道歉。”
“道歉是你本应该要做的事，不是你的筹码。”
祁夜的衣服被她拽着，他没有再去拉开她，似乎对于碰她一下都觉得反感至极。
他继续道：“工作、挣钱，你不会过得很差。”
以宋时微的角度，她觉得他说这句话时，并非全然的冷漠。
还是有对顾姗的一丝感情。
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而是……朋友或者妹妹的感情。
毕竟是年少时期有过友谊的。
而且他也说得没错，顾姗只是不能再当无所事事的大小姐，生活水平比普通人还是要高出一大截。
“我不想！”顾姗崩溃大叫，“为什么你总是逼我！”
祁夜看了她一眼，眼中终于闪过不耐烦的神色，用了点力气拿开她的手，而后看向阮峻，淡淡的说：“她做的事，也交给警察。”
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姗睁大了眼睛，哭着追上去，被阮峻控制住。
交给警察。
这事如果祁夜不做，宋时微是不会放任的，顾姗这次做得太过火了。
她大步上前，在电梯关上之间伸手，而后踏了进去。
电梯里只有两人，下降的过程中，宋时微看着前方说：“警方的处理结果，希望祁总给我一份。”
过了好一会，祁夜冷冷的说了个“嗯”字。
电梯门打开，两人同时从里面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祁夜的手机响了。
看到名字，他神情微微柔和了一些。
“爸爸。”祁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大高兴。
祁夜低头按了按眉心，有些不在状态，耐心道：“怎么了？”
“我的电话手表……不见了。”祁安闷闷的说，“我还没戴多久呢。”
祁夜是右手拿着手机，宋时微刚好站在他右侧。
电话刚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名字，可能是太过专心听的原因，那头的内容她也听到了。
祁夜说：“嗯，仔细找找。”
宋时微听得心急，忍不住出了声：“找什么找，再买一个啊。”
这句话让电话两端的人都沉默了，祁夜抬眸，暗色的眸底情绪很淡。
祁安则是在那边叫开了：“阿姨！！”
宋时微迎着祁夜的目光，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抱歉哈，不小心听到了。”
又把声音压低了一些，“昨天给我发信息的是祁安，这个你应该查了吧？既然她说丢了，应该也是顾姗动了手脚拿过去了。”
“爸爸！你怎么跟阿姨在一起呀？阿姨怎么不说话了？你们在哪里呀？是一起出去玩了吗？怎么不叫我啊？阿姨呢？阿姨呢？”
祁夜还没说话，那头的祁安已经连珠带炮似的冒出一连串急急的话音。
祁夜眉头微蹙，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宋时微。
几步走到外面，呼吸着新鲜空气。
顾姗的事，他表面处理得干脆果决，心里却有难以言说的情绪。
其实总结起来，也不过四个字：物是人非。
这一个物是人非，牵扯出更多的物是人非。
尤其是他始终不能释怀的……祁安的妈妈。
四年，顾姗变成这样，宋时微会变成什么样？
以季白对他激进的态度，他在深夜甚至会忍不住想，宋时微是不是……没有活着了？
整整三年的时间，他让自己跟祁安在网上频繁的出现。
可是那个女人，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所有的努力，就像无数石头投进不见底的深潭，没有任何结果。
顾姗朝着一条破烂不堪的路狂奔。
他和宋时微呢？
是不是也回不了头了？
没法挽回了？
他甚至不清楚还有没有一个机会给他。
祁夜扶着车门，用力扯了扯领带，他觉得呼吸不畅。
积压了那么久的情绪，被一个顾姗重新给点燃了。
它们咆哮着，马上就要冲破皮肤。
“……知道你想我呀……嗯嗯，阿姨想给你送个手表，你愿不愿意呢？”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低低柔柔的笑声。
奇异的抚平了祁夜暴躁的情绪。
风轻轻的吹着，带来那个女人身上的香味。
淡淡的，不刻意的话都捉不住。
祁夜闭上眼睛，他感觉……这味道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