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下了飞机，祁夜的司机早已经在机场外等着了。
谢光霁不好跟着过去，自己打车离开，宋时微便跟祁夜一道前往医院。
路上两人说话不多，到了医院，宋时微悄然提起一口气来。
自然先进的季云升的病房，开门就见她躺在床上，季子墨正在旁边弯腰给她按摩腿部。
“苏小姐，”看到宋时微，季云升便撑着床要起身，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来，“真是麻烦你了。”
“生病也是没办法的事。”
季云升再看她身旁的祁夜，笑意更加柔和，“祁夜，谢谢你专门去把苏小姐请过来，我可欠你好大一个人情了。”
“我们之间用不着说什么人情，先让苏禾给你看看。”
他这句话看似没什么问题，可是越咂摸就越不是滋味。
“先让苏禾给你看看”，仿佛他跟苏禾是一块的，是“我们”。而她季云升，他嘴里说不讲人情，可总感觉跟他有点距离呢。
宋时微在病床旁边坐下，说：“把手臂伸出来。”
她摸了会脉，感觉到脉象很乱，看来季云升这几天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头。
她在看诊的时候，季子墨就停了动作，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锐利的目光看着她。
那目光让宋时微很不舒服，季子墨这个人，她一见也觉得不舒服。
虽然笑着，但有股阴沉沉的感觉。
把完脉，宋时微说了些专业的话，半真半假，就算是专业人士在这也听不出来。
季云升对自己的身体极为关注，追着她问个不停。
宋时微边回答边谨慎思考，说：“是不是你病毒升级，这个我暂时无法肯定。我去看看顾姗，如果她的病情是好转的，那么你就有这个可能。”
说起顾姗的时候，她状若无意的瞥了眼季子墨。
对方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如果不是真不认识顾姗，那就是这个人心思太沉。
宋时微起身，祁夜想也不想的跟她一起朝门口走去，追着她似乎成为他潜意识的一种习惯。
“祁夜。”季云升连忙叫住他，“我的电脑出了一点问题，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祁夜回头一看，宋时微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丝毫没有想起他这么个人。
他胸腔里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烦躁，犹豫几秒还是转过身来，拿起了季云升搁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
“苏小姐！”院长从一间病房出来，正巧看到宋时微，连忙快步过来。
“苏小姐，那个药方——”
宋时微直接说：“抱歉，药方我不打算捐赠。”
“是是是，这凝结了你的心血，捐赠不合适。如果买呢？”院长亦步亦趋的跟在她旁边，连她进顾姗病房都没停下。
“苏小姐，我院愿意出高价购买你的药方，你说个价。”
宋时微仍是摇头，“我不打算卖。”
看到顾姗躺在床上，她皱了一下眉。
该不会无法下地吧？
宋时微走过去，院长毫无眼力见，或者说心里就装着那点事，又跟过来，一张嘴叭叭个不停：“苏小姐，你不愿意卖的原因是什么？是有什么顾虑吗？还是说怕价钱不合适呢？”
“院长，”宋时微忍无可忍的打断他，“我得看看顾姗的情况。”
估计平时没有什么人敢这么直接反抗他院长的权威，院长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额头，又看了眼病床上的顾姗，讷讷的说：“好，好，你先忙，你先忙……”
说着便退出了病房。
宋时微收回目光，见顾姗睡得这么死，院长那大嗓门都没把她吵醒，便直接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顾姗？顾姗？”
她的力量带动着顾姗的身体，脑袋也跟着轻微的摇晃了几下。
眼睛却仍是闭着，仿佛……死了。
这两个字突兀的闪现在宋时微脑海里，把她吓了一大跳。
手却比脑子反应更快的摸上了顾姗的脸，有点点温度，但跟正常人的温度不一样。
尤其是跟她手心的温度对比，显得太凉了。
宋时微的心在狂跳，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再次摇了摇顾姗的脸，对方还是没反应。
宋时微的呼吸有些不稳了，那个刚刚闪现在脑海里的词汇重新占据了上风。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轻轻的放到顾姗鼻子下面。
好像是……没有呼吸。
到底有没有呼吸，她有一瞬间的幻象。
像是没有，又像是有呼吸拂过。
宋时微咬咬牙，猛地揭开被子，把手放到顾姗的胸口。
人的四肢和脑袋可能会遇冷时冰凉，但躯干部分，尤其跟心脏最近的部分，一定不会丧失过多温度。
是不寻常的冷。
宋时微俯下身感受心脏的搏动——没有心跳。
她猛地屏住呼吸，摸到心口处的一点温热，立刻爬上床给顾姗做心脏起搏动作。
体温还没有完全凉，应该还有机会。
一下、两下、三下……
顾姗的眼睛仍旧紧紧的闭着。
再来。
一下、两下……
“你在干什么！”门口突然传来惊叫，顾元正夫妻推开门看到这一幕，吓得丢了手里的午餐，狂奔过来。
看到顾姗紧闭的双眼，顾元正老婆的眼睛瞬间就湿 润了。
颤颤巍巍的说：“怎么回事？”
宋时微不说话，持续做着按压胸腔的动作。
她不喜欢顾姗，但此时顾姗不再是那个讨厌的人，仅仅是一条人命而已。
所以她要把这条人命救回来。
一直等在门口的院长听到动静跑进来，怔怔的。
直到宋时微累得脱力， 顾姗的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
她木然的下床，顾元正连忙拉住她，声音颤抖：“怎么不继续了，继续啊！！”
“没用了。”宋时微轻声说。
顾元正骤然收紧双手，那力道把宋时微的胳膊拽得死疼，她没吭声。
她看着顾元正脸上的沉稳逐渐皲裂，突然对他以前的种种事迹也释怀了，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失去女儿的可怜父亲。
病房里响起了哭声，宋时微不擅长安慰人，慢慢朝外走去。
院长仿佛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开口说：“苏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你对顾姗做了什么？”
平地起惊雷。
他这句话顿时让悲伤中的顾元正夫妻猛地转头，宋时微的心又在狂跳了。
她听见院长继续说：“我刚刚和你一起进病房，顾姗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