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他翻了个身,宋时微站直,拿着那根针吹了一下,眨眨眼,“怎么样?祁总,你看不起的东西,是不是还有点用?”
祁夜阴冷的盯着她,双手慢慢紧握成拳头,想把那股不受控制的颤抖压下去。
但宋时微又上去在他手臂穴道上补了两针,他的拳头握不起来了。
将针放在一旁,她在旁边坐下,“现在我问你答,让我对你的病情有个了解。”
说到“病情”两个字,祁夜的脸色更加难看。
问出一个问题,宋时微耐心等了五六秒,直接上手解他的衬衫。
“你什么都不说,那我只能自己摸摸看了,先上后下,你一个男人应该不会在意什么身体隐私的哦?”
祁夜大汗淋漓的看着她得逞的笑脸,喑哑的开了口。
有了他的配合就好办了许多,一番望闻问切后,宋时微再下针。不出五分钟,祁夜身上激烈的颤抖痉挛就小了下去。
宋时微说:“再留针20分钟,继续躺着吧。”
说完她就去卫生间刷牙了。
祁夜虚脱的闭上眼,却又感到无比的轻松和平静。鼻尖隐隐约约飘着她床上的气息,是种说不上来的淡淡香味。
这种病症从他小时候起就埋伏于体内,跟随他二十多年。
发作时的丑态,让他无比厌恶。
找了一个又一个医生,全是庸医。上一个被人称颂的中医大师,不但没解决他的痛苦,反而将他的病情卖给了别人。
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竟然奇异的在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上有了困意。
宋时微刷完牙出来,拿出笔记本,开始详细记录冯迁和祁夜的身体情况。
她想把他们俩也作为这个感染病的研究对象——当然,是否被感染,现在还没定论。但有了健康状态的对比,如果感染,她会立刻发现病毒攻击的是哪里。
祁夜的睡意很浅,很快在她的键盘声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他看到宋时微低着头在摸她自己的手腕,脸上是他刚刚见过的那种认真和投入。
她在手腕上按一会,就在电脑上啪啪记录。
本来应该是一副很有感染力的图景,但她一条腿坐在屁股下,一条腿朝旁边撇着,姿势非常不羁,削弱了这种学术的严肃感。
祁夜又闭上眼睛,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她跟自己三番五次对着干的一幕幕。
在各种鲜活的场景中,他的意识再度沉了下去。
但很快闹钟就响了。
刚拔完针,沈青打来电话。祁夜见她忙,说了句“谢谢”,语气是一如既往的那种淡然。
见过冯迁那种欣喜、激动,他这反应简直叫一个寡淡无味。
宋时微心里叹气,接通电话,刚叫了声“爷爷”,就见祁夜扭开了门要走。
她一瞪眼睛,上前拉住他,“你等等。”
然后对电话说:“爷爷,我待会给您打过来。”
挂了电话,她抱着双臂,“我没看错吧?祁总,你一句谢谢就完了?”
“你喜欢什么?”
“啊?”
祁夜慢条斯理的反问:“谢礼要送对心意,不是么?”
“……”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不要谢礼,”宋时微假笑,“但你言之凿凿要炒我的事,现在是个什么说法?”
这个问题对祁夜来说好像并不困难,他看着她道:“嗯,收回。一个研究员有这样的医术,昨天是我误会了你,导致你陷入这样的麻烦,抱歉。”
他的表情甚至姿态、语调都跟平时毫无二致,带着天生的、不屈居人下的贵气,但态度是一种看得出的真诚。
没有丝毫别扭,他就这么直接的道了歉?
宋时微有些惊讶,然后坏心眼的开始翻旧账,她一脸求解的问:“祁总,那我现在有资格知道,为什么你能违纪了吗?”
她指的是他房门打开这事。
祁夜不紧不慢的回答:“助理送完文件离开时没把门锁牢,被风吹开了。”
他看向她,“第二次开门是为了抓人,至于抓谁,还需要解释吗?”
抓谁,抓她呗。
“……”宋时微又假笑,“你可以走了。”
祁夜将旋开的门又轻轻推了回去,问道:“病毒不是通过空气传播?”
宋时微点点头,“我的观点是这样,血液传播,姜老师跟你说的?”
“早点休息。”祁夜没回答,看了她一眼走了。
宋时微觉出不对,姜老师不是藏着掖着的人,如果他告诉祁夜这个想法,势必也会如实告诉他提出想法的人。
既然不是姜老师说,他怎么知道的?她没跟其他人说过。
她慢吞吞的拨出沈青的电话,灵光一现,突然明白了——他是推测出来的。
如果是空气传播,她昨天就不会跑到他阳台,做串门这种不顾后果的行为。
宋时微挑眉,祁总的脑子还是挺活嘛。
很快她又想到,如果她刚刚摇头,他也确实没发现这一点,等待她的是不是依旧会被炒?
跟沈青快速讨论了下给冯迁开的药方,宋时微略作修改,发给冯宛。
洗完澡出来,正准备睡觉,又有人敲门。
宋时微懒得再戴面罩,戴了个口罩,把头发往前拨弄拨弄,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手里抱着被子。
“宋小姐,是祁总让我们来送东西。”女声压低声音说。
宋时微没拒绝,“谢谢,放那吧,我自己铺。”
祁夜疼痛难忍时出了很多汗,其实她本来打算把盖的垫在底下睡的。
算他有点良心。
……
第二天,还是厉含烟送资料给宋时微。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她没急着去食堂,先在实验室仔仔细细的复印了文件,还有好几个同事都没走,她当着大家的面,把资料检查了一遍。
“这回没有任何遗漏。”她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
“先吃饭。”彭蕾说。
厉含烟摇头,“今天的资料多,我先给微微送过去。”
她换好防护服,急匆匆的走了。
彭蕾看向组长,“你看她多负责多认真啊。”
组长还是一脸严肃,“那也不是让她随便碰实验台的理由,昨天她操作失误,你没看到吗?”
“我们这么多人,谁是刚开始没出过错的?”彭蕾不以为意。
“这里不是给她做练手的地方!”
“行了行了,不做就不做嘛。”彭蕾胸有成竹的点点脑袋,“含烟这里好使,你等着看,今晚的会议上,她会比那个微微更让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