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寂静的寿安宫里难得热闹了一阵,太后娘娘听闻洪氏和秦氏的控诉之后整个人都震惊了。
“长安……已经糊涂至此了?”
洪氏还在气愤,见太后不信,率先站了起来说道:“娘娘,您就算不信秦妹妹的爱女心切,也大可信我一次吧。”
“我可是差点被那个黄口小儿送到阎王殿去!”
说到这里,洪氏还在后怕。
谁能想到,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恶毒到如此地步。
一言不合,就要夺人性命。
“太后,虽说我平日爱闯祸,可到底是在镇国公府。若不是气急了,我又怎么会对他拳脚相向!”
苏瑾泽也跳了出来,想到这里连忙又补了一句,“那会儿人不少,看到的也绝不是我一个!娘娘若是不信,把所有人都抓来问问就知道了。”
“我没说不信你们……”
太后年事已高,宫里有皇后和贵妃,她早就清心养寿,不管闲事了。
今日若不是洪氏和长安郡主都是她跟前养过的孩子,她也不掺和进来。
抵着额角揉了半晌,太后摆了摆手拿定了主意。
“那阮知窈还伤着,怕是身边也离不了人。你且先回去照应,日落之前,我定给你一个公道。”
说罢,她转了头,又看向洪氏和苏瑾泽。
“哪里审案都得问了双方,没有偏听一词的。你们让我问问长安,看看到底是何种缘故吧。”
太后都已经这么说了,三人也无话可说,行礼告退之后出门正碰上到来的长安郡主。
互相错身而过,洪氏和秦氏看也不看长安郡主,直接拂袖而去。
长安郡主也面无表情,好像从没见到过二人一样。
嬷嬷见到长安郡主来了,不发一语的把她迎了进去,然后默默的关上门,只留两个人在屋里。
“你来了?”太后苍老的声音在屋里转了转,传到了长安郡主的耳中。
她默默的跪下神,伏地行了一礼,却不起身。
“你这是做什么!”
太厚冷眼看着,既不让她起来,也不亲自去扶。
将过午时,二月中的阳光最是暖人,透着寿安宫的窗户射了进来,暖洋洋的,让人整个都懒怠了下来。
太后就倚在窗下的罗汉床上,身后靠着一个湖蓝色金丝葡萄软枕,旁边的矮桌上还放着一杯香味已经散尽了的香茶。
长安郡主看着比自己还要精神三分的太后苦笑了一番,不急不缓的开口。
“我知道娘娘想说什么,可我也有我的理由。”
“娘娘,我这一生如何,您也知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是个后世凄凉的。自己的亲儿子不理我,继子也不理我,我若没个依仗,往后的日子可怎么活。”
瞧着在自己身边长到十多岁的这个孩子忽然就老成了这个样子,太后也烦了心。
当年她成婚多年无子,于是就有人给她出了个主意。
说是选了合适八字的孩子进宫,养在她的膝下就可以招子。
当年先帝偏宠贵妃,把贵妃宠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本不欲争其锋芒,就想着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算了。
可又想着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一个人难免寂寥,养两个孩子在膝下不管是真的可以招子还是只是为了一时有趣都也算打发时间。
于是,在她娘家的挑选之下,洪氏和长安郡主就被送了进来。
初进宫的时候,洪氏七岁,长安郡主五岁,都是活泼可爱的年纪。
也因为这两个孩子,太后古井无波的日子忽然就变得鲜活了起来,人也精神了。
没两年,太后竟然真的有了身孕,不多久就诞下当今皇上被封为太子。
虽说往后也是荆棘丛生的日子,可到底有这两个姑娘之后,她也着实开心了好多年。
内心里,她总觉得洪氏和长安郡主都还是当年那风华正茂的样子。
却没想,长安如今已经白发苍苍,双目浑浊,老态毕现了。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又能怪谁。”
叹了口气,太后看向长安郡主的眼神也带了一丝悲悯。
“当年你执意改嫁的时候我就劝过你,多顾顾孩子,不至于晚景凄凉。而你呢,铁了心的要去做别人的后娘!”
“已经错了,我也不后悔。”长安郡主又是一个伏身,深深的给太后磕了个头。
“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谁也不能挽回。我费尽心力找到了谢敬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不过是想求一个晚年有靠,可就这点念想,他们都不想给我!”
听着长安郡主有些声嘶力竭,太后也拉了脸。
“他们说你糊涂,我本还不信,现在看来你是真的糊涂了!”
“你若是善待谢敬一家,他们若是缺了你的吃穿,少了你的医药,我头一个不答应!”
“可你这些年做了什么,当我在这深宫之中一点都不知道不成?”
“如今,沈氏还能容你,不缺你吃穿医药,那是她们夫妻大度!你若安分,到了暮年也不会太过凄惨。”
“可你呢,好端端的弄了这么个庶子出来给他们添堵!她们都是有些血性的人,岂能轻易随了你的意!”
养了多年的孩子,那点小心思太后如何能不知道?
她担心自己晚景凄凉,所以弄个孙子出来孝敬自己。
可是,她弄什么样子的不行,非弄个这种腌臜货色。
谢敬称病不出,不同意把那腌臜玩意儿加到族谱上,于是她就想了法子,把事情闹大,然后闹到她这里,想请她出面给加上去。
可这种事情,就算她是太后,还能管了人家家谱不成。
“长安,我最后劝你一次,你若是听就罢了,不听也随你。”
“你若安分过着,自有你的安分日子。你若不安分,我瞧着你那孙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有你的不太平日子。”
“我老了,不管这么多了。今日的事情既然闹到了我的跟前,我总是要表一个态度出来的。”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让他在台下蹦跶吧,你别想着硬抬。”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且回吧。”
说着,太后疲累的摆了摆手,让外面的人把长安郡主请出去。
太后明明没说什么重话,可长安郡主还是面色如土。
她还想说什么,可身后的嬷嬷已经来请她出去。
出了寿安宫,看着那金碧辉煌的瓦片,长安郡主的脸色属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