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沈氏的眼泪瞬间就留了下来。
“我旁的不说,窈儿肚子里的可是我谢家的头一个孩子,我还能害了孩子不成!”
“我知道不是你,我只问长安呢!她是不是跑了!”
徐氏老了,却也没糊涂到人为是沈氏下的手的地步。她怒气冲冲的戳了一下地面,终于让沈氏止住了眼泪。
“已经派人去追了,她一个老妇人跑不了太远。老祖宗,窈儿是替我们挡了灾,琰儿他们夫妻又情深似海的。”
“我知道您心里肯定已经不放心我们了,可您又忍心看着他们小夫妻分离么?”
长安郡主一时半会儿追不回来了,但徐氏都来了,沈氏是真怕这老太太性子一起,直接把阮知窈给挪北静王府去。
徐氏不答,哼了一声,眼睛余光却瞥向了谢从琰。
从方才进门开始,谢从琰就没说话,但不知何时他已经坐到了阮知窈的身边。
为了逼毒,阮知窈方才狠狠的吐了一波,哪怕有丫鬟收拾,但她身上的衣服和被褥还没来得及换。
这会儿徐氏和秦氏哪怕坐的稍远也能闻到那有些刺鼻的味道,而谢从琰好像根本闻不到似的,一只手拉着她的手,一只手用帕子沾了温水轻轻的擦拭着她的脸和脖子。
唉,有几个男子能做到这步?
徐氏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怕是带不走这丫头了。
“来的路上我就想了,若是我早些将嬷嬷给窈儿安排了,她是不是就不会由此横祸。”
看着徐氏浑浊的眼睛里浮起泪水,秦氏和沈氏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怎么会!”
“老祖宗疼这孩子的心谁都能看出来,但安置人手的事情又不是一朝一夕的,总得精挑细选。”
“匆匆安排一个,老祖宗放心,我们也未必就放心了。”
沈氏和秦氏赶紧止住了徐氏的胡思乱想,却听见徐氏转头冲着身边的钱嬷嬷说道。
“今日起你就留在这丫头身边吧,我若早些将你送来,这丫头……”
钱嬷嬷是跟了徐氏大半辈子的人,秦氏有些心惊,但徐氏开口她便也不说什么。
来都来了,阮知窈又是如今的样子,几方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散去,把这里留给大夫。若是回头有什么需要的,几家再来帮忙。
屋里又一次的安静了下来,楚时筠的嘴角挑了挑,却没说什么。
楚时沅虽然不说话,但她一直没停过,亲自熬了药给阮知窈送来,看着丫鬟一口口的喂着她喝下去。
但阮知窈的状态不能算好,一碗药能吐出来大半碗。
这种情况持续了整整两天,到第三天的时候,阮知窈终于幽幽的醒了过来。
看着她睁眼,谢从琰忽然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你醒了?可还难受?小公主说了,若你醒了便是好了大半了。”
看着面前这个满脸胡茬的男人,阮知窈想笑却被、干裂的嘴唇疼的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嘶,我,怎么了?”
懵懵懂懂的问了这么一句,阮知窈只觉得浑身都冷的难受,“入冬了么,怎么这么冷。”
“没事儿,醒来就好,醒来就好。”谢从琰没打算解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阮知窈又裹紧了几分端起床头的药碗递给她。
“小公主说你醒了就让你把这副药先吃了,吃完之后会有些不舒服,但你放心,我陪着你。”
中了这么重的毒,孩子必然是保不住了。在阮知窈昏迷的时候,楚时沅、李大夫和宫中几位太医联合诊了脉,确定了她腹中胎儿已成死胎。
若是死胎不能与母体尽快剥离,后果只会更严重。但是那时候阮知窈一直昏迷着,药石不进的,为了避免药效不到,只能等她醒来。
阮知窈总觉得谢从琰的笑容有些苦,但她不知道原因,本能的相信他。接过那碗药一饮而尽,她又靠在床头看着他。
“我吃了不该吃的对不对?”
她现在很虚弱,弱的方才的药碗几乎都拿不动。昏迷之时那种痛彻心扉,好像全身经脉都乱掉的感觉她记忆犹新,所以,她隐隐猜到了什么,却还是想笑着看着他。
“谢从琰,没关系,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的……”
阮知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几乎消失不见,看着她又晕了过去,谢从琰双目通红,将她放好之后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
接下来又是浑浑噩噩的几天,阮知窈时睡时醒,好处是不用感受身体的痛苦,坏处是整个人急速的消瘦下去。
她周身寒冷又极度怕热,粥食稍稍热一点她都能烫的倒抽冷气。但一直吃冷食对她的身体又不好,这可愁坏了青黛。
好在有楚时沅在,她每天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小脸板的死死的,对着阮知窈下手的时候一点都不心慈手软。
如此过了足足七日,阮知窈在清醒之时摸着温温的茶杯只觉得惊奇。
“诶,不烫了,不烫了,不烫了!”
看着她喜笑颜开,一直提着一口气的众人终于松了下来。
“天啊,可吓死奴婢了。小公主,这是不是在说少夫人的病在逐渐好转?”
青黛暗中打听过这个毒,在听了旁人解释后她真的如丧考妣。但楚时筠一直说可以让楚时沅试试,开始她不敢相信,现在她只想把楚时沅给供起来。
“小公主,等我家少夫人好了,我马上就给您做个长生排位,一天三炷香我天天都不落!”
“倒也不必如此……”
楚时筠是理解不了活人被祭拜的,看了看楚时沅幼小的身板觉得还是别这么劲爆了,连忙给拒绝了。
“她能慢慢接受温度的变化就是说明体内寒气正在减少,但具体能减少到什么程度还未可知。”
这几日,楚时沅真是想了各种办法,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她竟然把阮知窈放在加了盖子的浴桶里,而那浴桶中又放了一个小碳炉,只是碳炉中燃烧的不是炭,而是各种药材。
熏蒸加上口服,每日调整药方之下,阮知窈竟然真的有了气色。
有这种变化阮知窈也是开心的,不过她最想问的问题是。
“沅沅,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地走动啊,在床上躺的我都快硬了。”
先前她总说冷死了冷死了,死这个字招来了不少人的白眼,于是她只好把死改成了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