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睡着了就不痛了。
哪怕是昏迷着,阮知窈也眉头紧皱,身子不停的抽、搐,好像在经历什么巨大的磨难一样。
青黛让人把那些秽物拿出去倒了,又把稍远些的窗户打开通风,这时候才想起什么赶紧遣了两个小厮往威宁侯府和北静王府送信。
方才真的是慌的什么都忘了,她做不了什么,但少夫人的娘家可以。
谢从琰将沈氏叫走,一路上却什么都没说,一直到了谢敬跟前他才缓缓开口。
“父亲,母亲,窈儿这次中的毒,跟长兄的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谢从琰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但他还是强撑着将楚时筠的话复述了一遍。
“这一条条,跟兄长死前的所有症状都吻合。”
一想到自己儿子的死状,沈氏的眼眶瞬间红了,伏在谢敬的肩头忍不住啜泣起来。
“咱们家上辈子跟她到底结了多大的仇怨,害死一个不够,还接二连三的下手!相公,这日子怎么过啊!”
“来人,去栖霞堂!”
谢敬也是刚得了消息,但他身子不好又是男子就留在书房等消息,现在一听说阮知窈跟他的长子中的是同一种毒也是气的身体发抖,恨不得活劈了长安郡主。
去的人很快,但来的只有张管事。
“老爷、夫人,奴婢行事不利,还请责罚!”
张管事站在廊下,眼睛强行睁着,身体摇摇晃晃,头上肩上还正往下滴着水。但她的惨状比起已经发生的大事确实有些轻了,自然也不敢申辩,只能等着责罚。
“她什么时候给你们下的药。”
瞧着张管事这个样子,沈氏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昨日晚膳后,奴婢吩咐院子里伺候的丫鬟看着点,自己就在房里收拢这几日郡主的行动,但没一会儿就觉得困,甚至连走到床边都做不到。”
“这一觉就睡到了今早,方才老爷身边的长随过来将我泼醒我才发觉整个栖霞堂的人都被郡主给弄晕了过去。”
原来那么早就跑出来了……
沈氏倒抽一口冷气,回头看了谢从琰一眼,打发张管事先回去,却没说怎么处置。
“你先下去吧。”
等人走了,沈氏转过头来看着这两父子,“有了两位公主的证词就可以指证长安郡主谋害我儿了,此番,我必要跟她不死不休!”
谢敬点了点头,“太后又总顾念当年的抚育之情只怕还是不了了之,此事由我来处置。当务之急是要先把她抓回来,否则就算有皇榜缉捕那也无用。”
派出人手去追寻长安郡主的踪迹之后,沈氏和谢敬互相看了一眼,转而看向了谢从琰。
“琰儿,这话现在说确实凉薄了些,但你也知道,咱们家子嗣不丰,窈儿这样子……”
她不仅仅是在女子之事上的过来人,还是关于寒血散受害人家属,有些话不用说明白她也能猜到。
沈氏欲言又止,但谢从琰明白了她的意思。
“知窈胆子小,又爱胡思乱想,此事以后就不提了。先前我们没有子嗣的时候不也没怎么样么,以后没有子嗣应该也没影响。”
“至于镇国公府的香火,还有二弟呢。”
谢从琰好像从没想过别的选项,一开口就把沈氏给惊到了。
“你毕竟是嫡出,若……”
“娘,二弟除了出身不如我,其实他也很优秀。若您真的介意嫡出庶出,回头开了宗祠将二弟记在您的名字下面不也一样么。”
谢从琰勉强的笑了笑,深吸一口气,一撩衣摆冲着父母就跪了下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子不孝不能让父母子孙满堂,但儿子不悔。”
看着谢从琰乌黑的发顶,沈氏哽咽着别过眼睛不愿意看他,谢敬叹了口气,伸出手将谢从琰扶了起来。
“先不说这个了,走一步看一步。孩子,我只问你,若真的情深不寿,那你又如何。”
“父亲恕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子不敢自戕。但有妻如此,哪怕将来卧榻空置我也不想再有别人了。”
方才看到阮知窈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谢从琰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呼吸一滞,心都要碎了。
平日里跟她日日相见还不觉得,如今差点阴阳两隔反而让他知道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罢了,我这一辈子也是坎坷。嫡也好,庶也好,关于子嗣的事情将来总有办法,现在还是先将窈儿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吧。”
谢敬率先放弃,沈氏有些不甘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轻轻摇头也知道自己劝不了。
这个孩子从小就执拗,强来只怕得不偿失。
“夫人,亲家来了。”
门外,冯嬷嬷的声音响起,沈氏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薅着谢从琰又匆匆去了栖迟居。
骤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就连秦氏和徐氏都是蒙的,两人看着床上的阮知窈,又看看哭的眼睛都肿了的青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孩子,怎么……唉……”
徐氏真的是五味杂陈,她这一生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多了,本以为到老可以享受些天伦之乐,没想到竟然还是这么个结果。
“老祖宗,上天主动的,您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秦氏看徐氏都快站不住了,连忙先将她扶着坐下,接着就听见外面沈氏匆匆赶来的动静。
“给二位亲家赔罪了,好端端的女儿交到我们手上,结果竟然出了这种事,实在是家门不幸。”
沈氏的眼睛还红着,说话还带着浓厚的鼻音,这可不是作假能做出来的。
秦氏跟她是同辈,就算有些不满也不好说什么,徐氏却谁的面子都不给,直接冲着沈氏就问了起来。
“下毒之人可查到了?此人目的为何,窈儿又是怎么中的毒,此毒可有解法,往后又该如何!谢夫人,我们北静王府可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了。”
“老祖宗,我也是疼窈儿的,除了那下毒的,还有谁想看到如今的局面?”
“说起来,窈儿还是替我和国公爷挡了灾。”
“长安郡主昨日出逃就藏匿在府中,不知为何她偏偏在今早送到我们房中的花生糕里下了毒。”
“我因为有事耽搁没吃,结果就让窈儿给误食了。若能重来一回,我就算自己吃了又如何,大不了我这把老骨头不要了,也不能让窈儿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