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城楼上的士兵目不转睛的盯着城外影影绰绰的丛林,总觉得里面藏匿了什么。
夜风拂过,带来了些山上薄薄的雾气,以及微不可闻的虫鸣鸟叫。
树林里,楚崇竣把玩着手里的兵符,看着已经隐匿好的士兵冷笑。
他们以为提前关上城门就万事大吉了?殊不知他已经暗中拿到了令牌,再等会儿,等到人困马乏的时候他只需要派人冒充禁军就能叫开城门。
最多几个时辰,他就可以杀入皇宫改朝换代。
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并没看到什么人,心里有些担忧,但一想到周围全是自己从凉州带来的好手也就没当回事。
“咻”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接着楚崇竣身边的人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谁!”楚崇竣大惊失色看向周围,但除了形状各异的黑影之外什么都没有。
但地上的人又提醒着他这里不安全,惊骇之下,楚崇竣收了兵符抓起旁边的头盔往头上一盖就准备出去。
就在此时,他的脖子一凉,一股热血喷涌而出,双眼瞪圆,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那熟悉的身体轰然倒塌。
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一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主将过来请示破城门才发现楚崇竣不知何时已经身首异处,在这小小的土窝里只剩下了一具无头尸体。
至于头颅,如今正被人挂在腰上往城门口疾驰。
楚西宁奉命驻守城楼,听人报一人一马疾驰而来的时候心知有变,亲自上了城楼。
灰白的天色之下,真的有一个男子骑着棕色的马,手里高高扬起一个人头在城楼下高喊。
“北静王府楚承弘已将叛军之首级斩下,求将军开城门!”
浑厚的男声响彻整个城楼之上,隔得太远,再加上光线不好,谁也看不出那人头到底是谁的。
“开城门!”楚西宁下令,但旁边的孟宗光有些担忧。
“世子,小心有诈。”
“距离远,就算后面有人这么短的时间也进不来。”目测了一下距离,楚西宁连忙下了城楼。
在城楼下,他猝不及防的跟楚崇竣死不瞑目的头撞了个正着。
只用一眼,楚西宁就能确认这就是楚承竣。抬起眼看向那送人头来的人,他却只觉得陌生。
那人看着三十多岁的样子,满脸风霜,虽说眉目有些眼熟,但他根本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北静王府嫡系幺子楚承弘拜见世子,草民蛰伏臃王身边,终于找到机会瓦解叛军归家。”
那人见楚西宁不说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又报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你瓦解了叛军?”楚西宁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不过三十多岁的人,想不到他下手竟然也如此狠辣。
“臃王爷去年过年前就将一部分兵马混入了灾民之中,趁着瘟疫大乱的时候躲上了淮山。后来零零散散的,又将人化装成商队送来了一批。”
“说是有三万,其实瘟疫之时死的,后来路上出了意外逃跑的以及在山上耐不住寂寞走的,如今满打满算剩下一万多。”
“其中两千藏在城外的树林里用来攻破城门,等城门破后,藏在山脚的一万兵马就会涌入城中,跟禁军正面交战。”
“不过如今他们是没机会了,主将已死,兵符又在这里。世子若是有胆识,大可亲自去城外的树林围剿,那里如今可全是叛军头目。”
楚承弘将城外的情况说了,又指了指身边的士兵,“陛下若是担心我趁机伤人里应外合的话,不如多派几个人看着。”
“我信你!”
眼前的人头和兵符做不得假,楚西宁摇了摇头,转身喊了孟宗光带上人马出城。
不过一个时辰后,树林里的人就被清缴的一干二净,而山脚的那些,等禁军到的时候,除了一地的盔甲和兵器外一个人都没了。
也是,日子过的好好的,造什么反!
一场叛乱结束的安静无声,京城恢复了往日的生活,阮知窈听着这些难以置信的消息,惆怅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囤货。
唉,大甩卖吧……
兵不血刃的免了一场战争之后并不是完全平静,大军压境后,楚天宁也终于不再顾念什么兄弟之情,一杯毒酒送到了凉州。
知道楚崇竣死了,楚晗月想说了,但为时已晚,迎接她的也只有一道贬为奴的圣旨。
在臃王府里等人处置的时候,楚晗月想方设法的联系上了季怀商。
日思夜盼之下,季怀商终于出现在自己屋门前时,楚晗月再也忍不住一把扑了过去。
“季公子你终于来了,救我!”
不过三日,楚晗月已经面目全非。紫罗兰的真丝裙子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受过刑的十指上布满血污,肿的紫红紫红的狰狞可怖。
低头,季怀商看着自己黛青色的衣袖上清晰可见的五根指痕在心里默默叹息。
“我知道圣旨已经下了,你没办法救我。我也不求那么多,你只要使些银子就能把我买走。”
陛下到底还是仁慈了,只赐死了臃王,对于臃王府的女眷则充为奴婢。
京城里只有楚晗月一个臃王府罪女,礼部一直没来接人,又给了她许多方便应该是宫里默许的。
所以楚晗月的心里一直有希望,希望着有人能救她出去。
“你把我买走,我可以给你为奴为婢。我求你了,我不想落入那种腌臜的地方。”
泪水从楚晗月的脸上滑落,冲刷出一道雪白的痕迹。
看季怀商一直没表态,她心头一转,俯下、身用头上的簪子敲起了地砖,一边撬,嘴里还不忘念叨。
“你没有银子是么,不用担心,我有!我把银两给你,你把我买走我们就能双宿双、飞了!”
“你哪怕不娶我为正妻,就算是为妾也行的!”
她疯了似的用头上的簪子去挖地砖,但季怀商蹲下、身,轻轻按住了她的手。
“时至今日,有些事情我也就不瞒你了。”
“你可知我们有可能是兄妹?”
说到这里,季怀商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看着楚晗月的眼神带着悲悯。
“我母亲本事狄家一个庶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但因为长的美艳被你父亲看上。色、欲熏心的臃王想尽办法将我母亲弄入臃王府亵玩一夜后又将她卖到了青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