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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船2025-04-13 11:335,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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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乱后第20天。

我的身体每况愈下,住院也不过是白白荒废剩下的时间。

于是在许蕾的帮助下,我出院了。

我们在城市边缘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租了一间小别墅。

每天许蕾都会推着我在附近走一走,向我讲述分别这些年她的经历。

讲述她如何和原生家庭划清界限,成为现在自由又成功的许总。

“真好啊……”我不由得感叹,“我们两个人,至少有一个获得了想要的生活。”

这些日子里身上的刀伤、心脏的弹片,无时无刻不在隐隐作痛。

不同于那些心灵上压迫,身体上的伤痛从来不给我习惯和麻木的机会。

只有依靠药物,我每天才能睡那么两三个小时。

沉寂几天后,被我拉黑的魏临发了疯一样换着不同号码给我发短信:

「你在哪?暴乱的时候你在广场上?你真的受伤了?」

「你现在怎么样?求你,给我回个电话!」

我干脆把手机卡拔掉,耳根清净不少。

听别人说,在最后的日子里,人会异常渴望见到在过去的生命中,占据浓墨重彩位置的人。

但很奇怪,除了许蕾我谁也不想见。

曾经我有多渴望魏临和母亲的爱,如今就有多不愿回想起他们。

可惜天不随人愿。

没想到第一个找到我的,竟是那位如同陌生人般的父亲。

我告诉许蕾我不想见他。

从二楼的窗口,我看到父亲和挡在门外的许蕾发生争执。

但不知许蕾说了什么,他竟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低头站了一会,颓然离去。

没过多久,我的卡上收到了一笔大额转账。

以及父亲的留言:「是我们对不住你。」

后来我问许蕾,当时到底和父亲说了什么?

她用小心翼翼的语气如实相告:“我和他说:你活得好好的时候,他当你死了。现在你真要死了,麻烦他把态度贯彻到底,别来给你添堵。”

这话不好听,但是事实。

他真不知道母亲的偏心和姐姐的排挤吗?

他知道的。

但或许他也觉得我的出生是罪孽,又或许他只是单纯懒得管。

结果就是,在我需要的时候他没有出现。那如今,他也不必出现了。

11

父亲走后的第二天,魏临就出现在别墅门口。

这次不用我说,许蕾就自觉堵死了大门。

争吵过后,我看到魏临直接给许蕾跪了下来。

但许蕾并不管这些,气急败坏地抄起院里的铲子,朝他后背打去。

他没有躲,生生挨了几下。

等许蕾气不过地把锄头扔到一边,他才抬起头。

看口型,我知道他说的是:解气了吗?让我见她一面吧。求你。

我倒是从没见过魏临如此低三下四,心不由痛成一团。

过去我乐于接受和他相关的一切酸甜苦辣,可现在,我宁愿心间的疼痛是因为弹片。

其实我们的关系早该结束了,是我看不清形式,迟迟不肯放手。

他的夜不归宿,有一就有二。

每到清晨我都会收到来自苏千雪的挑衅短信。

或是他熟睡的面容,或是他做家务时的侧影。

看起来他将苏千雪照顾得很好。

其实我和他提过一次分手。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眼睛里甚至泛起了点点泪花。

然后他用力抱紧我,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他说:“不可能!最艰难的那些日子,都是我们彼此搀扶着走过来的。你真的舍得不要我吗?可是我不能没有你啊……”

他的话让我回忆起从前。

曾经他创业失败过、颓废过。我几乎抛下学业陪在他身边,拼尽全力想让他重新站起来。

后来他重振旗鼓,建立了现在的公司。

他也曾说过,我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

我们开始尝试缓和关系。

魏临会带我去约会,或者亲手下厨做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但不到一个月,他就又开始频频抛下我,奔向苏千雪。

但我终究把他看做生命里的光,忍不住怀抱希望。

在不久前某个午夜,他突然急匆匆跑回家,颤抖着将我拥进怀里:“对不起苏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苏千雪,只有我们两个,不会再有任何人挡在我们中间!给我个机会好吗?”

沉默良久,我回道:“好。”

我也想给我们这八年,最后一次机会。

他非常开心,抱着我转了一圈又一圈,说要一辈子对我好,要给我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礼。

可到头来,所有一切都化成了卡在我心脏上的一枚弹片。

他怎么还有脸来找我?

最后那几天,我总能看见他守在别墅外。

他变得胡子拉碴,衣服也脏兮兮的。但就是执拗的不肯离开。

曾经的我满心满眼都是他。

甚至不在乎他有没有成功的事业和金钱,只希望他健康、平安地留在我身边。

但现在,看着守在别墅门口,呈现出前所未有的颓丧的魏临。

我却懒得去管了。

12

暴乱后第27天的午夜,我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吹醒。

我眯着眼看去,一个身影艰难地翻窗而入。被他扶过的窗框上留下一朵梅花印。

是魏临。

这栋别墅防盗做得很好,墙头和墙面都装有铁丝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越过重重艰难遛进我房间的。

我闭上眼睛装睡,心里除了平静,甚至还有丝丝缕缕的厌烦。

进屋后他迅速关上窗子,压低脚步来到我床前。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怕,瘦骨嶙峋面色枯槁。

不然魏临也不会当即发出短促的抽气声:“安安……”尽管他极力压制,我还是从中听出了隐忍的哭腔。

安安……好久远的称呼。

曾经我向他讲述自己名字的由来,他不赞成地摇头:“我们苏黯才不是别人的影子。”

他想了想:“我以后就叫你‘安安’吧!平安的安。有我爱着你护着你,一定把你养得健康又快乐。”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没叫过我安安呢?

好像是从他和苏千雪重逢之后吧。

魏临压抑的哭声在我身边盘旋了许久。

面前被阴影笼罩,一个带着凉意的吻印在我的额头。

“我应该好好照顾你的,都是我的错,我好想你……”

从前他就喜欢这样。

每次惹我不开心,他会在夜晚把装睡的我抱在怀里。

那些雨点般落下的亲吻和温言软语,一次次融化了我的心,让我心甘情愿奔赴向他。

可这次我被恶心得不行,没忍住微微侧头躲开了他的吻。

他僵住了。

良久,他试图抚摸我的脸,被我再次躲开。

“安安……这次,你真的不打算原谅我了吗……”

他好烦啊。

我不愿多说,侧过头当他不存在。

可不知过了多久,我依然能听见旁边传来隐忍的哭声,他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实在不耐烦,哑声道:“那枚被你遗弃在广场上的求婚戒指,如果你能找到它,我就原谅你。现在,走吧。”

他的哭声一滞。

终于,随着窗户一开一关的声音落下,他离开了。

隔天我再从二楼向下看去,别墅门口再也没有魏临蓬头垢面的身影。

很好,这下清净多了。

13

暴乱后第30天,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我突然有了些精神。

那天下了场大雪,我兴致勃勃求着许蕾把我推到院子里去看。

但不知为什么,许蕾眼眶悄悄变红了,指甲几乎镶进肉里。

出门前,我被她里三层外三层裹成粽子。

我开玩笑说,她这个样子不像是我姐妹,倒像是要直接当我妈。

她一反常态没有和我斗嘴。

那场雪真的很大,从早晨下到傍晚。

纷纷扰扰的雪花遮天蔽日,模糊了世界,也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望着漫天雪花,开口打破寂静:“对不起,许蕾……”

“你真的不用和我道歉。”她声音有些颤抖,“你就是这样的人啊,如果想对谁好,就会全心全意付出。可惜除了我,你碰上的全是渣子。”

她吸了吸鼻子:“我当初明明警告过魏临,你也不是没人撑腰的。如果让我发现他对不起你,就随时把你抢过来!早知道……”

怪不得过去的魏临那么讨厌她。

我想和她说话,可张了张嘴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只能听许蕾继续说:“没遇见你之前,我每天在街上流浪,和流浪汉抢地盘。”

“有了你,我才知道有家、有家人是什么样的感受。所以苏黯,你永远不必向我道歉。我倒希望你自私一点,那样至少能活得更快乐。”

我很想告诉她,我也希望她能快乐。

隐隐约约间我能感觉到许蕾从后面紧紧抱住我,温热的水滴在我颈间转为冰凉。

我好像听见她说:“……下辈子我来做你亲姐姐,亲妈也行。我罩你一辈子……”

我艰难张开嘴巴,想回她一句“好”。

可我的声音和雪花一样,泯灭在天地之间。

也不知道她听到了没。

(苏千雪番外)

14

自从有意识开始,我就恨着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我尤其讨厌苏黯。

她总觉得自己生活在我的光芒之下,是一道卑微的影子。

只有我知道,我是她的影子才对。

从小我就忍不住去窥视她的生活。

甚至当她对什么事物产生兴趣,我会比她更早注意到,然后抢先将其占为己有。

比如小时候的钢琴。

我喜欢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是她和她母亲的存在,让我本可以幸福美满的家庭毁于一旦。

所以她活着的时候,我恨她。

她死之后我依旧恨她。

恨她如我过去无数次幻想的一样,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却没有感觉到丝毫快慰。

反而心底空空荡荡。

15

我也恨我的父亲。

他经常孤零零坐在书房,手指抚摸和妈妈的合照。

有时候他会盯着我那双和妈妈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良久,然后缓缓叹息。

可他如果真的爱妈妈,又怎么会孕期出轨?还在妈妈去世不到半年后就娶了别的女人?

他总说,再婚是为了找个人照顾我。

所以他从不和新婚妻子同房,就连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好像一句“为了我”就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减轻他的几分负罪感。

可实际上因为他,我从幼儿园开始就被耻笑成“出轨爹和小三后妈养的孩子”。

明明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却隐身得最为彻底。

不光苏黯,我也从未得到过他的哪怕一点点关爱。

苏黯去世之后,他更是再也没有回过家。

无所谓,我也不稀罕见到他。

16

我更恨苏黯那个是非不分的母亲。

高中那年苏黯第一次决绝地反抗了她,宁愿每天打工到深夜,也义无反顾的从家里搬了出去。

没人知道,我像下水道里的蟑螂一样,暗中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隔着一条街看她在甜品店柜台上写作业。

在图书馆两排书架之外看着她翻阅乐谱,用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敲击。

她比在家时要快乐得多。

可凭什么?凭什么她能拥有我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真正的快乐?

于是,发现她报名钢琴创作比赛时,我也随意写了一首狗屁不通的曲子交上去。

再明里暗里敲打她的母亲。

如我所愿,她母亲联系了比赛主办方,交换了我和她的参赛作品。

苏黯回来质问那天,看着她眼里的破碎和绝望,我整个人无比亢奋!

她和母亲大吵一架,她从未如此歇斯底里过。

将苏黯赶出门后,她的母亲用讨好的姿态来到我面前:“是苏黯那丫头不好,不该和你抢的,小雪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那一刻,我又觉得索然无味。

我发自内心瞧不起她。

她最恨的明明是自己,又偏偏把这份恨意发泄在苏黯身上。

爱恨不分,是非不明。

苏黯大学毕业后,终于愿意回来吃顿饭那次。

她嘴上说着:“小白眼狼还知道回来!”手底下却做了满满一桌苏黯喜欢吃的菜。

而父亲传来消息,证明在国外的苏黯真因为被卷入暴乱时日不多那天。

她原本在给我削苹果,闻言双手一僵,竟是直挺挺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苏黯去世之后,她的精神变得不太正常。

我亲手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她有时对着空气叫苏黯的名字,像苏黯生前那样破口大骂,骂她白眼狼,暴怒着问她为什么不回家?

有时会稍微清醒,抱着双腿把自己缩在病房角落,一遍遍说着“对不起,从一开始就是妈妈错了”……

而当她见到我,就习惯性做出讨好的样子:“小雪,不管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苏黯不会抢你的任何东西。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我听了只觉得可笑。

她对苏黯的伤害,可一点不比我少。

不是只有拳打脚踢才叫做伤害。

她早就用行动和话语在苏黯心上留下一道道伤疤。

这让她如今的疯魔和忏悔显得异常滑稽。

17

我同样憎恨魏临。

对我来说,像他这样的人生过客数不胜数。

他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苏黯对他的依赖。

这让他成了我折磨苏黯的另一种手段。

我以生意为借口,频频约他出来见面。

直到我们的见面被苏黯发现后,他不再赴约。

但我不甘心他和苏黯就这样恢复往日的恩爱。

于是我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照片发过去,他果然又抛下苏黯,来见了我。

这一招屡试不爽。

我假装自己非常爱他。

然后一遍遍对他说,因为苏黯和她的母亲让我失去了完整家庭。

我要他代替苏黯补偿我。

魏临答应了我的所有请求,除了和苏黯分手。

他对我百般照顾,却口口声声说着“只爱苏黯”,“照顾你只是为了替她赎罪”,不越雷池一步。

装得像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可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会被如此拙劣的手段道德绑架,心甘情愿来照顾我?

又怎么会频频因为一个外人,将自己挚爱的女朋友抛在一边?

朝三暮四当断不断的臭渣男罢了。

他享受着苏黯给他的稳定温馨,又不肯放弃野花野草带来的刺激和满足感。

其实我和他从未发生过什么。

直到有一次,我灌了他点酒。

在酒精的麻痹下他双目赤红,急不可耐和我抱在一起。

就在马上要越过最后底线时,他突然清醒,将我一把推开。

嘴里还惶恐地念着:“……你不是苏黯……我不能……不然她再也不会原谅我……”

他第一次不顾我的挽留,慌忙离去。

那之后不久,我就听说他带着苏黯去国外旅行,还买了戒指准备求婚。

可事实证明,他对苏黯的忠诚也不过如此。

我发了一张天台上的照片,还有一句:「我爱你,但原谅我没有办法活着祝福你。」

他立刻不顾还没有结束的求婚,将苏黯一个人留在众目睽睽之下。

可我没想到,苏黯就这样一去不回。

我真的没想到……

苏黯去世后,魏临不知所踪。

但我听说在当初发生暴乱的广场上多了一个怪人。

那怪人会拉住每一个过路者,比比划划像是在寻找什么。

我看了网上的视频,果然是魏临。

他看上去疯疯癫癫,完全不似往日的意气风发。

视频里的他正拉着一个路人的袖子,哀求般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枚戒指?我要和我的爱人求婚,但是我……找不到戒指了……”

18

还有那个叫许蕾的女人。

第一次见面我就确定,我非常恨她。

那还是在高中时期。

我像平时一样偷偷在远处窥探苏黯的生活,却意外发现,她身边多了个花臂不良少女。

但明明那么软弱的苏黯却不怕她,反而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很甜。

听着她们如此亲密的互动,我心间升腾起暴怒!几乎要把自己的牙咬碎!

我不知道这份愤怒来源何处,也懒得去探究。

后来因为高考,我减少了窥视苏黯的频率,也不知道她们后来发生了什么。

但我知道在苏黯最后那段日子,陪在她身边的就是这个许蕾。

苏黯去世后,也是她秘密埋葬了苏黯的尸体。

父亲去向她讨要骨灰时,她翻了个白眼:“把她交给你们?让她在那边的世界也过不安生?”

父亲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不得不说许蕾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她回国后以雷霆手段压垮了魏临的公司,让魏临彻底成了一个没有家的流浪汉。

紧接着她就将枪口转向苏家。父亲在国内的事业很快被她蚕食殆尽,无奈只能彻底转移到国外

不久后许蕾本人成了首屈一指的女企业家。

每次被问到发家史,她第一句话总是:“我曾经有一个妹妹……”

19

恨了这么多人。可到头来我发现我最恨的,却是我自己。

我的看似拥有过许多,实际上不过是个被仇恨充斥的空壳。

苏黯去世一年后,我独自爬上了当年妈妈殒命的楼顶。

我看过去年暴乱现场的图片。

在其中一张里,苏黯穿着洁白的衣裳,悄无声息倒在一片鲜红之中。

血液与零零散散的玫瑰花瓣在她周遭绽放,我竟从中看出了某种诡异却绚烂的美。

我站在顶楼边缘,闭上眼睛,感受原本寂静的风开始在耳边呼啸。

恍惚间我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

在很久很久以前,当一切仇恨还没有发酵。

牙牙学语的软糯小团子踉踉跄跄朝我跑来,尚未被压抑和灰败覆盖的眸子里盛满可爱的笑。

她伸开双臂,似乎在等待一个拥抱,口齿不清地喊着:姐姐……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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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当天,未婚夫去找白月光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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