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事?”
“明天早上再过来。”
她攥着手机,“我没空。”说着就挂了电话。
林浅拦了辆出租车,上车的时候手机又有电话进来,她看了一眼就掐断。
过了会儿,一条短信进来:“你再挂电话试试。”
当铃声再一次响起时,林浅想都没想,掐掉,关机,丢回包里,动作一气呵成。
直到下了车,林浅的心情都很不错,有种翻身农奴把主做的畅快感。
她唇边噙着浅浅的弧度,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钟楚楠。
……
当罗曼似笑非笑地说出那番话时,钟楚楠不可遏制地动了怒,彷如有一团火在胸口熊熊燃烧。可是愤怒过后沉淀下来的却是说不上来的茫然,就像是走入了北极冰原找不到一个出口,冷得他的额头阵阵发疼。
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他开着车行驶在霓虹灯下时越来越明显。
夜空里骤然绽放的烟火声响令他如梦初醒,方向盘一打岔,车子险些撞在跨江大桥的栏杆上。
他记起林浅的生日就在年底,以前每当钟家忙着过年时,都不会忘记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在她来到钟家后,在买烟火时爷爷也会特意多买一倍的量,小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点着仙女棒假装去燃她的小辫子,然后笑哈哈地看着她被吓得躲在房间里揉着红红的眼睛哭鼻子,却不敢告诉大人。
他在十字路口打了个弯,车子驶去天成嘉园之前,先去了苏城唯一一家HarryWinston专柜。
柜台上摆满了各色项链、戒指和手链,清一色都是宝石类的,五颜六色的光泽刺得钟楚楠眼睛发酸发疼,他却连眼睛也没眨一下,一个款式一个款式地否认,然后又嘱咐导购员拿出另一对更昂贵的耳环。
林浅从小就对宝石类饰品情有独钟,这是他无意间发现的一个小秘密。
钟楚楠一句话也没说,却在离开时带走了专柜里最贵的祖母绿宝石首饰,包括项链、耳环、戒指。
林浅多少能猜到钟楚楠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原因。
——不是像之前几次一样挽回她,相反的,应该是来给她送离婚协议书的。
刚才她从慕言病房出来经过护士站时,听到她们说7332病房那位大小姐被求婚了,很浪漫的画面,男主角拿着戒指跪在女主角的脚边,在年轻护士们歆羡的描述里越发显得充满绮丽色彩。
林浅上楼的时候没回头看,但身后的脚步声告诉她钟楚楠也上了楼。
齐美美还没有回来。
林浅进了公寓反身想关门时,钟楚楠一只手按住了门,“小浅,我有事跟你说。”
这是他们今晚见面以来第一句开场白。
林浅站在门边,望着站在门口的他,那淡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钟楚楠的右手拎着袋子,握着的手心里出了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汗,然后就看到林浅松了手,她径直换了鞋进去,他又在门外站了会儿,才脱了鞋光脚进屋。
林浅坐在沙发上,仿佛没看到他进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慢慢地喝着。
钟楚楠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
但他还是坐下来,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轻轻地推到林浅的面前,“生日快乐。”
林浅喝水的动作一顿,垂着眼睫,视线落在盒子上。
“这是HarryWinston最新款的宝石首饰,刚好是你最喜欢的祖母绿,打开看看。”
林浅没有动,从盒子移开眼看向他,发现他的额头渗出了薄汗:“离婚协议带来了吧?”
明明是他带着离婚协议上门来,结果却是她干脆利落地开口。
“客厅没笔,我回房间拿。”林浅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横过来的手拽回了沙发。
她抬头,钟楚楠没有看她,他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张高铁车票搁在茶几上。
林浅低头看去,车票上面是她的名字跟身份证号,日期是后天早上八点零五分。
“最近几天的车票都卖光了,只有早上跟半夜的还有,从这边到高铁站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现在天冷可能起不来,我已经让张秘书在旁边的酒店订了房间,你明天下午就可以过去住。”
林浅盯着车票没说话。
“京州煤矿的事情我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警方那边应该不会再为难你,至于那几个绑匪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在里面呆久点,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再找你麻烦。”
客厅里的气氛太沉闷,钟楚楠说着说着就突然安静了,喉咙很干涩,他总觉得自己还是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没有交代,可越是拼命地想越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得他要炸开头一样。
当他以为无话可说时,突然眼眸明灭一闪,因为想到了什么而心头一松:“我已经联系好奶奶老家那边最好的心脏外科医生,以后如果奶奶有什么不舒服,你就带着奶奶去找他,这是他的名片。”拿名片的动作有些急,导致他第一次拿出的是自己的,西装西裤口袋都找了一遍才找到那张名片。
“你不用担心治疗费跟医药费,这些我都会处理好,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
林浅没有应答他,犹如入了定的老僧,一动不动地听着他说话。
钟楚楠从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了离婚协议书。
“上面我已经签了字,你看一下,如果觉得条件不满意,可以让律师再去改一改。”
他心里还是觉得空荡荡地,他认为自己应该再做些什么,然后他摸出了支票本跟签字笔,修长的身躯微微倾俯,毫不犹豫地就写下了五百万,手指按着支票递过去:“要是不够,以后再跟我说……”
当林浅拿起茶几上的首饰盒朝他扔过来时,钟楚楠没有躲,甚至连眼睛也没眨一下,这是他欠林浅的,他活该挨这么一下,首饰盒的棱角砸到他的额头,破了皮,很快就渗出血来,染红了他的眉梢。
望着他右脸颊一道从额头滑到下颌处的血痕,林浅的眼圈也红了,刚才那一下她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泄愤一般,有那么一瞬间她恨不得就这样砸死他算了,在他对她说出这些无耻到极致的话之后。
钟楚楠的眼睛里像是有什么在闪烁,但看向林浅时已经恢复了一片平静,嘴边又勾着一抹讥嘲的浅笑。
“不然呢?我马上又会结婚,你继续留在这里没什么好处,乡下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你的亲人也在那里,回那里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苏城没有你的位置,离开,对你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