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秋重把瑞卿的酒杯放下,满上了自己的酒杯,沉声说道:“今天很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还都抽空过来。这杯酒,只需我应秋重来敬你们就行了。”
祁夕桡捏紧了自己手中的酒杯,看着应秋重喉头滚动,将这一杯酒,一饮而尽。
舒瑞卿不着痕迹的抿了唇,看着应秋重面无表情的脸,心里有些悲哀。
自己还是把应秋重给炸出来了啊,为了不让祁夕桡喝这杯酒,他竟然能这样做。
表面上帮自己挡下了这杯酒,实际上……不过是为了给祁夕桡救场罢了。
此时胡玥也起身,把酒杯端上来,对着舒瑞卿说道:“新娘子,今天这杯酒我敬你的。”她对着舒瑞卿举起酒杯,顺势拉过祁夕桡让她坐下,胡玥始终做不到叫舒瑞卿嫂子,因为在她心中潜意识里默认的嫂子,就祁夕桡一个罢了。
舒瑞卿笑道:“谢谢你,不过我年纪比你小一些,我应该能称你一声姐吧?”
胡玥的眼神一闪,“那倒不必了,我是要敬你,跟了应秋重。”
胡玥的这话里面,意味深长,阿辽不禁拉了拉胡玥的袖子,让她别乱来。胡玥的暴脾气在座的人是知道的,没有人劝得住。胡玥也是不服气,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祁夕桡她可是看着来的,怎么今日就怂了呢?
她可是做好准备抢婚的人啊!就等祁夕桡一声令下了!
应秋重没说话,祁夕桡拽了一下胡玥,“别闹,坐下。”
今天是应秋重的婚礼,即使自己心里有再大的婚礼,也只能顺应这个趋势和应秋重的选择。
若是应秋重有一丝后悔之意,他就不会对舒瑞卿说“我愿意”了。
祁夕桡只知道,当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自己的心已经死了,也已经知道,这一切……都已成定局,还能要怎么更改?
“胡玥你坐下。”李薇用眼神示意胡玥,又将眼神投到应秋重的身上。
应秋重看着李薇站了起来,缓缓开口:“薇姐。”
这些年,李薇也是看着他走过来的人之一,他和祁夕桡之间的纠葛李薇也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自己在决定和舒瑞卿结婚的时候,李薇第一个提出了强烈的反对。
并且李薇可是说过,是不会祝福他的,因为知道他会过得不幸福。
用自己的再一个过错,来惩罚自己的前一个过错,李薇对于他的这种做法,嗤之以鼻。
但……自己最终还是这么做了。
李薇冷哼了一声,说道:“这杯酒不是敬你生活美满的,而是祝愿你,成功将自己彻底投身至水深火热之中。”
她这话一出,祁夕桡心里暗暗心惊。心想这些人怎么个个都比她还要义愤填膺,原以为李薇是去拉住胡玥的,结果说话比胡玥还要更加犀利几分。
此刻胡玥的内心:李薇真是好样的。
舒瑞卿听了李薇的话,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很不好看。她正欲开口说道:“薇姐……”
“你可别叫我薇姐。”李薇冷冷的打断了她,“也不是谁都能这么叫我的。”
应秋重垂眸,皱眉道:“薇姐,你给我个面子,这酒我喝了。”他又将自己的酒杯斟满了,对着李薇一举杯,将这杯酒一饮而尽。
李薇摇了摇头,眼中的叹息十分清楚。
她沉默的坐下,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应秋重和舒瑞卿已经打算转身走了,祁夕桡一直低着头坐着,不发一言。
“等一下。”她的对面有人忽然开口了,祁夕桡听得这声音,还下了一条……这不是林丞墨的声音吗……
他想干什么?
林丞墨在众人的目光里徐徐的站了起来,亲自倒满了两杯酒。
应秋重的眼神一沉。
林丞墨将第一杯酒举向舒瑞卿,“这杯酒敬你,你和他结婚,刚好断了他的来时路。”
不等舒瑞卿反应,林丞墨就把这酒喝了。
之后他又转向应秋重:“这杯酒敬你,你结婚了,却给了我机会。谢谢你,应秋重。”
他的这番话说的模棱两可,然而在座的人却都听懂了。
要说应秋重今天,最不能接受谁的祝福,那就是林丞墨。
他的拳头紧紧握起,虽然是垂在身侧,但舒瑞卿却感受到了他汹涌的怒气。她心里一慌,就打算端起酒杯将林丞墨的这杯敬酒喝了,正想抬手的时候,应秋重却抢先一步从桌上把酒杯拿了起来。
祁夕桡甚至能感受到,应秋重的动作之下凌厉的风。
他生气了。
她此刻却感到可悲极了。应秋重啊应秋重,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身份的人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去生气呢?
应秋重的眼中似有滔天的大火在反复将自己灼烧,把那残存的理智烧的一干二净。
他遥遥的朝林丞墨举杯,声音冷漠的不像是自己的:“那,我就祝你要把握机会。”
祁夕桡顿时就愣住了,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自己要用什么反应才行。
“你丫的混蛋啊!”胡玥顿时就跳了起来,“祁夕桡为你付出了多少你他,妈,的最后就这样辜负了她!”
“胡玥!你冷静一点。”阿辽起来把张牙舞爪的胡玥按住,不好意思的看向应秋重。
祁夕桡僵硬在略显混乱的现场,这个时候别的人目光也往这边看了过来。
她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应秋重一眼。
他冰冷的眼眸刻在了祁夕桡的心里,看着舒瑞卿已经冰凉了目光,祁夕桡知道这里自己是待不下去了。
她拿起自己的包包,也没和众人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祁夕桡心里隐隐能感觉到,这,大概是此生她和应秋重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自此一别,各自生欢。
应秋重……再见了。
她离去的时候,应秋重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祁夕桡离去的背影。
他的眼眶都开始泛红,拉起舒瑞卿,转身就离去了。
这宛如是一场闹剧,来得也快,去的也快。
闹钟的主人公都走了自然也闹不起来了,胡玥的心情极其不好,和阿辽一起也随后就走了,林丞墨在祁夕桡起身离去的同时就出去了,一时酒桌上顿时就少了一半的人。
李薇给自己倒上了酒,闷闷不乐的自己喝着。
廖婷无奈的说道:“薇姐……”
“你别阻止我,”李薇对着廖婷摆手,“我纯粹是给应秋重那小子面子我现在才坐在这里,要不然我也会马上就走了。”
她抬眼看向还没走的廖婷和胖子,用惋惜的语调说道:“你们说说,你们说说,我们画室里的这些人,哪些人不是看着应秋重和祁夕桡两个人真心实意过来的,怎么就成了这样?”
“……所以说,这就是夕桡能忍住,我们没能忍住的原因。”廖婷叹息,看着祁夕桡那般隐忍的模样,自己心疼都无以复加了,所以胡玥和林丞墨的做法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胖子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无声的倒了杯酒和李薇碰杯,陪着她喝。
婚礼还在进行着,别的人都是觥筹交错,相谈甚欢。唯独这里的感觉不同,就像是隔绝除了两个世界……
祁夕桡现在只想自己静一静。
林丞墨不远不近的跟在她的身后,她终于是忍不住,转过身去吼道:“你给我离远一点!没看到我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吗?”
祁夕桡的脸上布满泪痕,那些眼泪就像是流到了林丞墨的心里去,灼的他生疼。
他想起了那次在画室组织的农家乐,祁夕桡也是像现在这样,生气的朝他说让他离自己远一点。那次他照做了,却好像从此缺席了祁夕桡的那么多年,那么这一次,自己如何能说服自己不把握机会?
他又上前了几步。
祁夕桡失控的尖叫了一声,哭喊道:“你们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我说了!离我远一点!你非得我求你才行吗?”她失魂落魄的提着自己的包,又抓着头发补充道:“那我求你了,我求你了行不行,你走行不行?”
祁夕桡的这个模样,在林丞墨心里就想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他赶紧退开几步。焦急的说道 :“我不逼你,你不要这样。”
祁夕桡泪眼婆娑,头发胡乱的飞舞着。
她冷冷的看着林丞墨,浅浅的勾起一个弧度。
她祁夕桡走到今时今日的这步田地,是她活该,是她自作自受!
祁夕桡本不是一个喜欢把自己的感受都放在公众上的人,只不过这次是实在忍不住了。她又转头看了林丞墨一眼,伸手拦了一辆车,坐进去之后就绝尘而去。
她看着林丞墨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里越变越小,即使车已经开出去很远了,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看着自己离去的方向。
祁夕桡的心里一阵抽痛,默念着:对不起,林丞墨。
我心里还是有他,所以我不能接受你,只能推开你……
祁夕桡买了一件啤酒,关在酒店里醉了一个晚上,自顾自的痛哭流涕。她把窗帘全都拉的严严实实的,醉的受不了了就睡觉,睡醒了再继续喝。哭累了也睡觉,就那样自己把一件酒都喝光了,才沉沉的睡过去。
等她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她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就去车站坐车回了她的故乡小镇,明资。
当她神情憔悴的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安婉一句关于应秋重的话也没说,只是让她去房间里面好好睡一觉,晚点起来吃饭。
祁夕桡只说了一句:“妈,我好累。”
安婉说:“去睡吧,好好休息好比什么都重要,等会妈再叫你起来,你爸等会也会回来的。”
祁夕桡听话的去房间里关了房门睡觉了,安婉却在房门外,偷偷地抹了把眼泪。
应秋重结婚的消息她也是知道的,同样也知道祁夕桡去了。
她的闺女,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祁夕桡在家休养了大半个月,才再次飞去了意大利进行学业。
在应秋重的婚礼上,那是祁夕桡见他的最后一面,往后的几年中,祁夕桡再也没有见过他一面,只是断断续续的可以知道他的消息。
事业发展的越来越好了,和舒瑞卿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而她还是一个人,带着那个本属于他的念希。
念希祁夕桡交由祁爸在国内帮她打理,自己并不常回国,或者说,是没有那个勇气。
六年光阴,她把自己最好的年华作为赌注全放在了他的身上,最后自己却一败涂地了。
祁夕桡在意大利的几年,每每想起应秋重,恍如隔世一般。
你仍旧是我心中最大的一根刺,可是再也没有在一起的机会。
再见,我的应秋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