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分班考试,平常都喜欢赖床莫祁夕桡难得起了个大早,七点多就特意跑到食堂去买了早餐完,就去了教室里收拾画具。
昨晚她回去的早,忘记了准备东西。考试分为三项:素描,色彩,和速写。相对应的,要准备的东西就是铅笔和颜料了。一般的学生都会在前一天的晚上将铅笔削好,颜料重新挖出新的出来准备考试。但是昨晚祁夕桡急着回去给年更打电话忘了,只有留到今天早上过来弄了。
早晨的温度刚刚好,并不会热得让人难受。教室里很安静,四处都是随意摆放的画板,铅笔盒,和凳子。放静物的桌上还摆着昨晚上画的苹果与葡萄,有两三个来的早的同学也在一边安静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教室最里面有一面墙是打空后改成了落地窗的,所以采光很好,到处都是亮堂堂的。
她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下蹲着,拿出专门用来调颜料的挑刀,揭开了自己的颜料盒。
色彩鲜明的颜料整齐的摆放在四四方方的小格子里,每个小格都恰到好处的饱满,可见其用心之处。祁夕桡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将头凑过去看。
奇怪……是谁帮她把颜料都准备好了?
她疑惑的把颜料盒端起来,摆在了一边的凳子上。祁夕桡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那两三个同学都是和她并不熟的,所以不可能是。
“谁啊……”她小声嘀咕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啪的一下打开自己的铅笔盒。
同样,满满一盒的铅笔都是削好的。而且摆放的也很整齐,不同用法的铅笔都被分类好工整的码好了。祁夕桡从来不会这样放铅笔,从来都是画到铅笔钝了之后,直接丢进笔盒里然后就拿出一根新的出来画。
满盒的铅笔都像是从转笔刀里面出来的一样,这么认真细致的方式,祁夕桡的脑海中还真的只能想到一个人了。
是他吗?她盖上铅笔盒,不自觉的嘴角弯弯的勾起了一个小弧度,低头的时候长长的头发顺着起身的动作就滑到了嘴角的地方。祁夕桡的头发长得很快,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快盖住了后颈。她把头发往后面拨了拨,免得头发总是乱飞到嘴唇边上。
教室里陆续人多了起来,说话的声音混在收拾东西的声音里,瞬时就打破了画室里的安静。而老罗则拿着一个上方开口的盒子推门走了进来。
“来来来!抽签决定考场,先来的同学先抽,抽完了赶紧去考场找位置。”
老罗一声令下,已经到了教室的同学们基本都一下子围了过去,争先恐后的往盒子里抓着写上了考场号的纸条。祁夕桡慢悠悠的站在人群圈外,在大家都拿完了散开了之后,才过去抽了一张。
“赶紧的,怎么老见你动作这么慢吞吞的?”老罗皱着眉说了她一声,就走出去给别的教室的人分发纸条去了。
祁夕桡笑了笑,将叠好的纸条展开一看:三考场,九号。
画室里共分四个考场,从她现在的教室定为一考场,依次往右边排考场。三考场就是最右边那间靠近那面断墙的教室,而四考场则和三考场是对面。每个考场中又会设置三个考点,每个考点二十二个位置,分三排。九号刚好在第二排偏右的位置,那个角度并不是祁夕桡擅长的。
她抬头看向教室外面,并没有看到应秋重的身影。低下头看向地板上的铅笔盒和颜料,心念一动。
燥热的热空气已经随着时间在逐渐攀升,才走了一段路的功夫,祁夕桡的额头就沁出了薄汗。她推门走进三考场的时候,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考场中大多数的人都在讨论考题中的静物,有的人在临时抱佛脚,抽出参考静物的书恶补。
“……班长?”祁夕桡看到林丞墨就坐在她旁边,“你也在这个考场?”
她看了一下凳子上对应的号码,九号,右边倒数第二个位置,没有错。而林丞墨就坐在她边上的凳子上,见她说话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当祁夕桡把自己的工具摆出来的时候,林丞墨瞥了一眼她的笔盒,又迅速的移开了目光。
监考老师在开考前把画纸发下来之后,考试就正式开始了。第一场考的静物很快就结束,祁夕桡这一组摆放的静物恰好是之前应秋重帮她补习过的,所以即使是个不方便的角度她仍旧画的很顺手。身侧的林丞墨从考试开始之后就一直低头画着,祁夕桡的余光中,就没见他抬过头。
考场中静悄悄的,唯有沙沙的铅笔声音响着。
“啪嗒”
林丞墨放下画板,离结束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他已经画完了。
他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沉,皮肤白的像是没晒过太阳一样,又喜欢穿黑色的衣服,更加显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来。他的五官并不深邃,反而有种寡淡。林丞墨看着摆在桌上的静物,表情厌厌的。眼中像是存放多年的老墨,暗沉的没有底。
另外一侧,截然不同的是祁夕桡画的十分的认真。她也已经快画到了结尾的刻画阶段,铅笔用钝了一支又一支。好在削的够多,又分类摆好,提供了不少的方便。
林丞墨站了起来,从这个角度看下去,祁夕桡的睫毛长而翘,如同小扇子。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如同缀满星空的光亮,专注而认真。眉尾细弯,随着她抬眼睛的动作也会微动。白皙的脸上还有一些零星的小雀斑,显得十分俏皮。大概是因为是很认真的关系,祁夕桡的嘴唇有些微微上翘,这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小动作。
他站了看了她好一会儿,半弯着腰拿起地上的两个小水桶就走出去了。
祁夕桡长舒一口气,放下笔之后伸展着僵硬的身子做了个懒腰。
累死了……可算是画完了。
她小心翼翼的把画纸撕了下来,摆在自己的位置上就算是交卷出去了。
祁夕桡和廖婷都差不多时间出来,因为还不是中午下课时间,所以食堂的人稀稀疏疏的,她俩坐在食堂一侧边吃饭边聊天。
“唉!我们这次考的静物好难,我画香蕉画的好烂。”刚一坐下,廖婷就沮丧的说道,还配合着自己话狠狠地戳了一下自己碗里的丸子。
祁夕桡含着笑吃饭没接她的话,自己考的还不错,就不说打击廖婷的话了。
“对了,你知道不,我这次竟然和大神在一个考场。”廖婷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画的太快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交卷走了。”
“人家可是大神。”祁夕桡听到关于应秋重就开心,好心情的抬头嘟囔了一声,嘴里还叼着勺子。
原来应秋重是在四考场,就说怎么这边一二三考场都没见到他过来。
“你有和认识的人一个考场吗?”廖婷歪着头问她,顺便从她碗里偷拿了一大块肉去。
祁夕桡心疼的看着本来就要到嘴的肉块就这么进了廖婷的肚子里,气的咬牙说道:“林丞墨,他就在我旁边。”
廖婷故意在她面前得意洋洋的大口嚼着,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
祁夕桡问:“他是不是也画的很好?看他也画的很快,而且他只在开考的时候看了静物,之后我再也我再也没见他抬头了。”
“废话!”廖婷好不容易把肉块吞了下去,“要是说应秋重是我心目中排行第一的大神,那他就是第二个了。”
她擦了擦嘴巴,继续补充。
“班长比我们同龄人年龄普遍大一岁,你知道为什么不?他初二那年喜欢画漫画,就干脆休学了一年去画漫画去了,最后还签了工作室呢!后来才又重新回去读书的,他记忆力很厉害,也可能和他画了很多次了有关吧,反正这些静物每次我见他画,都是看一眼就画,基本上画室里老师同学都知道的。”
祁夕桡想了想,还真是个不一样的人……难怪看他的时候,那种感觉和别人都不同。
不过林丞墨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就好像身上带刺,谁靠近他就扎谁似的。
“你不是色彩不好吗,下午坐班上边上你就抄抄他的呗,保管你名次上升。”廖婷凑到祁夕桡的耳边,语气调侃的说着。
“去去去!哪壶不开提哪壶!”祁夕桡放了碗就佯装生气要去抓住廖婷。
廖婷笑嘻嘻的声音随着她跑远的动作也渐渐的远了。
“为你好哈哈哈……”
祁夕桡有睡午觉的习惯,结果她一觉醒来发现,两点二十九分,就差一分钟就是考试时间了。
今天中午又刚好只有她在宿舍,平常都有廖婷叫她起来的,她忘记了没定闹钟,一不留神就睡晚了。祁夕桡看到了时间之后立马就坐了起来,迅速的从上铺正面朝下的踩着竖直的楼梯下来。
廖婷常说她用这个姿势下床没准哪天一踩空就完了,让她自己要多注意。然而她每次只要一着急图个方便,就直接这么踩下来了。
祁夕桡在打开水龙头,匆匆忙忙的捧了把手往自己脸上随意扑的时候还在想,完了,下午考色彩自己还没准备好水桶里的水啊!
!!
她简直想大叫一声,谁让自己就这么睡过头了!还是在考试的时候,欲哭无泪都没用。
一开门,祁夕桡就和离弦的箭一般用出了她百米冲刺一般的劲儿,赶到了考场里面——在两点三十一分的时候。
祁夕桡还在气息不稳呼呼喘气的时候,三班的任课老师老郑走过来,正经的抽出色彩纸给她。
“祁夕桡,迟到一分钟,色彩卷面扣五分。”
“猴、猴儿,你这样就太不,太不厚道了……”祁夕桡颤着手指接过画纸放在自己腿上,苦巴巴的看着老郑。
老郑还很年轻,只二十五六岁,还十分的瘦。虽然是老师,但平常挺喜欢上窜下跳,据说有时还和学生翻墙出去,算得上是画室里最受欢迎的老师,所以有了个猴儿的称号。
画室里的老师基本上都和学生是打成一片的,没什么架子。
他哼了一声:“哥这是按规章制度办事儿。”说完特意甩甩头发就走了。
祁夕桡坐在位置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一想到自己这五分换来的一分钟,就犹如心在滴血。
“猴儿!我可记住你了……”祁夕桡懊恼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把头一低就在画板上撞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