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是想离开的，已经打好了注意，可又为什么要告诉李书杉自己的想法呢？
如果她一一点提醒也不给的话，不是显得更隐蔽的么？难道她的心里还是放不下李书衫，她还是存了希望，希冀着对方心细如发，握住她给的契机来挽留她。
看着慢手慢脚收拾东西的苏昕，灰梧心中不禁扯过一阵心疼。
“他不会来了。”
李书衫不会来，不如说他正在进行自己的计划，无暇他顾。苏昕也在他的计划中，子不过不是作为一个棋子，而是他被棋子们所保护着的公主。
脑海中回想起刚刚同李书杉的对话。
“如果她知道曾经跟你有这么深的牵绊，你觉得她还会对你一如往昔么？书杉，她可能现在就会逃跑也说不定，虽然女人都是喜欢轰轰烈烈至死不渝的爱情的，但怎么说，她也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女人，她有自己的想法，重点是她有一个观人于微的死灵……”
苏昕的前五世并不是活死人，只是到了这一世，不知道为何经会被死灵寄生。
李书杉走访了许久，得到的信息也都显示着，在苏昕的周围逝世的几位亲眷中，只有她张口不离的“爷爷”可以算作执念之一。就像苏昕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爷爷对自己的好一样，故人也总是对遗族怀着眷恋。
虽然摘除死灵之行凶险，一不小心就会命送黄泉，但是如果任由死灵在苏昕身上寄生，到时候苏昕也会因为三界各种的欲望，因为被蚕食到所剩无几的寿命而再次陷入生死境地。
“灰梧，你不会明白的，我跟她已经分开了太久了，这一次我只想好好弥补她，给她一个安全幸福的生活，这一次不会再因为我们的身份而横生灾祸，我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弱小与无知而再次将她拱手相送……我只是觉得这段缘分亟待开花结果了……”
他不是不能理解李书杉的急切，五世的轮回，五世的相遇，要是旁人说“无缘无分”的话，任谁也是不会听的吧。他不知道李书杉回想起了多少，但是他还是不能说，以前是对那个人守诺，现在是为了守护苏昕。
不是不信任李书杉的人品，也不是不信任他的实力。
只是他有时候会怀疑，这世上说不定真有命定的情缘也说不定，无论时移世易，当事人总会再次相遇，又无论沧海桑田，那份悸动总会牵引着他们再次相爱。
可是这一世的苏昕真的能用这个来解释么？
就连那个人都不曾因为现实和本心的桎梏而沦为任人摆布之辈，又何况是苏昕那等冰雪聪明却又不愿流俗的人。
她们都是执着于自己本心的人，不回为外事外物所困，哪怕曾经真心喜欢过，一旦没有感觉的了，也不会强迫自己苟且一生。或许她们最不能容忍的不是别人对自己的伤害，他人对自己的轻视，而是自己对自己的背叛。
“很奇怪啊，平常你都会说两句话的，今天怎么了？或许我该问，你们刚才又谈了我什么了？”
灰梧想了想说，“也没说什么特别的，仍旧是让我好好照顾你，代他好好保护你……”
如果他们彼此还有意的话，是不是应该多做成全？如果苏昕还是这样放不下李书杉，期待着他为自己做点什么的话，自己是不是应该也送他一阵东风？如果苏昕现在知道了书杉全部的苦衷和盘算的，是会感动不已还是会决绝的转身离开……
脑海中浮现着苏昕漠视一切的眼睛，决绝的转身……
只要一想到这，灰梧的心就能感受到被千挠万抓的痛，早已经习惯这种疼痛的灰梧，有时候甚至忘了自己是没有心的僵尸，甚至遗忘了自己以前又是怎样度过的这段岁月……
哪怕是别人也好，只要能将她留下！
苏昕停下手里收拾的动作，转身坐在床上，有些平静冷静的说道，“他就只说了这些？”
灰梧点点头，想着李书杉也确实嘱咐自己这些事情了，他的所作所为并不能算作欺骗，终归他连自己的真心都不期待回应了，这样做的话也是可以被容忍的吧……
“嗯，我知道了，我准备好了，跟鹊娘说一声现在就就去酒店吧。”
看着她疲倦的样子，心中有一丝不忍。这难道还不是她所期待的回应么？
“怎么了么？”
苏昕的眼神好像两把利刃，虽没有明说，却写满了禁止探寻的意味。
“灰梧，我让你来助我，并不是来猜度我，虽然我不知道怀抱着这个兴趣的别人怎么样了， 但我已经亲手将孙婕送进这一场欲望中，你也想让我出手么？”
回想起孙婕出入别院的一幕幕，灰梧丝毫不怀疑这一切是苏昕的别有用心，带她这心怀欲望的人见识自己力量无从企及的生活，一步一步让她变得欲壑难填，不是不知道她对自己所怀抱的心情，也不是不明白憎恨与嫉妒的力量。
这一切都好像顺水推舟一样，是苏昕用自己并不大的力量，将小渔船推离了安全的海湾，让她独自在瞬息万变的大海上漂泊。
“自己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孙婕是，你也是。良心这种东西，自始至终，我都没匹配过。”
灰梧点了点头，不想她在说这种伤己伤人的话，只想快点带她远离这些是非，离开她不喜欢的地方，哪怕只是一瞬，哪怕只是暂时的逃避。
“我现在就去找鹊娘说，若是长老院那边有什么事，也好提前准备着。”
虽然苏昕一直没有学习较为完善的礼仪，可是待人接物却一直秉持着自己的原则，丝毫不外乎真正的世家小姐，灰梧不得不承认，苏昕确实心细如发，她总会自己弥补自己不足的地方。
“怎么了？”
苏昕微微侧头，眼神里尽是勒令的意味。
她不想被外人投注过多的目光，对于自己所承认以外的目光，她总是身份的警惕。
“我在门口等着，你要是收拾好了，我们随时都可以走。”
“李……他呢？”
几乎不用多想，苏昕所指既是未来相送的李书杉，到现在这个时候，她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个人，此情此景又怎能让人相信她真的放下了呢？
“他已经走了，不过一直嘱咐我好好保护你，这点你放心。”
苏昕冷哼一声，“不用了，”，苏昕简单的收拾出了一个行李箱，交到灰梧手上，昂首阔步的走过他的面前，“姐的安全还用不着他来担心，怎么那样看着我，没见过？”
确实没见过，没听过苏昕这样的自称，更没见过这样冰霜覆面的侧颜。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的决绝。一阵惶恐流窜过灰梧的心间，他不禁伸手抓住苏昕的臂膀。
“你真的只是去把死灵找回来吧……”
明明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十分没质量的问题，明明知道这样的问题说出口又会在她的印象里给自己抹黑，可他就是忍不住，哪怕是她随口一说的无心之语，他也想进一步确认以得到一个心安。
他真的很难想象，像这样的姑娘竟没有七情六欲，跟没有人间三情的羁绊，她给人的感觉总是轻飘飘的，总是觉得不知何时就会烟消云散一般。
“当然，”
安心的笑容还没有浮现在灰梧的脸上，就被苏昕接下来的话语冻结在心底。
“我是不会给你珍视的李家添麻烦的，只要人一找到我就会离开，我猜的不错的话，命定眷侣不过就是一幌子，僵尸也好，人类也罢，这世间哪有什么坚不可摧的爱情，连血浓于水的亲情都靠不住，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苏昕……”
“不错吧，叫名字的感觉。”
灰梧自知失言，可眼前他已经无意认错，总感到苏昕身上透着一股去意已定的气息，虽然不知道她对自己最后的设想，不过可以想象，那一定不是多么喜闻乐见的地方。
“现在放弃不还是太早么，你早就知道书杉他对你……早就对你……”
“呵呵，我该知道些什么？什么都靠我无师自通了，还要他做什么？如果有他没他，我都必定要经历一番苦痛，那我更喜欢一个人的轻便。不用瞪这么大眼睛看着我，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难道我知道就一定要顺着对方的意走么？因为我对他有兴趣，他对我有好奇，我就一定要回应这毫无因果的恋情？灰梧，这世上的人不是都像僵尸一样，只差陪伴，只差感情，他们距离美满差距的太多，多到当事人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儿女情长，因为，人们总是在生命的流逝中逐渐懂得，没有必要侍奉迎合别人……”
等灰梧消化完苏昕的一番话，他们两人已经到了鬼医陆白的医药铺子了。
鬼医陆白是来往于阴阳两界的万晓生，听说此人人脉极广，通晓医毒两道，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才，就是这样的人，硬是拒绝了千万人求之不得的升仙之途，心甘情愿呆在阴阳交界处经营着世代传承的医药铺子。
“我估摸着你也改来找我了。”
“我却没想到你会说这样恶俗的开场白。”
“苏昕！你个小丫头片子！别以为李书杉罩着你就可以无法无天，就算是他爷爷都要卖我几分面子！”
“没想到你这小屁孩模样的还学大人面子不面子的，更俗气了。”
“苏昕，你混账！”
苏昕挑眼看了眼屏风后面的身形，“是不是最近太激动，站不太起来啊，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