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僵尸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要随便招惹鬼医陆白。
因为大家都很清楚鬼医陆白的实力,家学渊源先暂且不提,单凭他那一身医术就行很多大僵尸望而却步。
纵使僵尸能力拔擢,可真遇到自己的僵尸新娘有个头疼脑热,那也是两眼一抹黑,无力的紧。
身为僵尸也不能到寻常的医院去挂号吧,这连脉搏都没有的活成祖宗的大佬们,只要看病就面临着身份泄露。
这个时候,就没有比请一请陆白,让他看上一两眼来的便利。
故而,陆白在已成婚的大僵尸里头声望极高,人气极高,寻常的僵尸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久而久之,这位小少爷也就习惯了别人对自己敬三杯茶的客套。
可苏昕是谁啊,她活死人的身份暂且不提,就只看她自己真正的性格,那也是不畏权贵,随姐开心的主,在心气高脾气怪的方面,她跟陆白可以算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势均力敌。
虽说苏昕点破的这件事在僵尸界早就不是秘密,可人人都还记挂着陆白的三分薄面,从来没有在他面前点破过,即便不小心提到了也会囫囵吞枣,含混而过,从来就没有苏昕这样大刀阔斧直接点明的。
陆白心里火急火燎的,就连脸上都烧得发烫。
他何曾面对过这样尴尬的处境,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处处忍让他,处处照拂他,虽然明知道自己身上的事可能不太会被接受,可是他从来没想象过自己会被羞耻心折磨到现在这个地步。
苏昕只瞧了一眼,那些悔恨,焦急,不甘,愤懑,胆怯……各种各样的情绪好像颜料一样在陆白的脸上尽情施展。她不禁想,噫,这才是喜欢之所谓,能让人的表情变化成这般红润可亲的模样。
“陆白,你好歹也是个学医的,自己怎么不配点药膏自己涂涂,长久下去你这身体吃不消吧?”
羞愤交加的陆白只是怒喊了一声,“你!”,就再也没有了下文,他只是用力的攥住椅子,一动不动的坐姿僵直在原地。
“我一直都觉得,对于别想一力推荐的路途不用太过认真,如果自己本身并不为这个选择而激动的话,放弃也无所谓,人人都道神仙好,可也有只羡鸳鸯不羡仙啊……但问题是,这鸳鸯一样的感情能持续多久?一天,两天?一年,两年?陆白啊,你觉得僵尸界现在怎么样?这艘大船能载得住你们这缥缈的爱情么?”
陆白有些惊愕,竟也不顾掩饰,顺着苏昕的话往下说了起来。
“什么载得住?这左右是我们两个的事,只要我们觉得好,谁又能拆散了去。”
陆白这话说的狂妄,古往今来的才子佳人不是苦于门当户对,就是难于媒妁之言,即便心心相印都还有阴阳相隔的一出。陆白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可见他自小的环境所给予他的,不单单是优越富足的生活,还培养了他骄傲自信的性格。
不禁想到,陆白他不像自己那样悲观,不是根本不会想到那些劳燕分飞的苦事,而是他自信没有人敢干涉他的选择和爱情。
因为地位使然,也因为权力庇护。
试问在僵尸界,谁又敢不要命的编排少掌使和鬼医的风流韵事,只怕这话还没说出嗓子眼,就不知道变成那一缕幽魂了。
“哈哈,你还真是供认不讳,这就挑明了说话了?”,苏昕忍不住的明怼回去,看到这样灼灼的信任,她总是不可遏制内心的愤懑。
愿得一心人,这件事真要实践起来竟比登天还难。
要怎么做才能像陆白,像别人那般,不计后果,不计成败,不计得失,勇往无前的追寻自己想要的陪伴与爱情呢?
自己好歹也疯狂了一把,可现在却不得不独自品尝疯狂的辛酸。
她甚至不由自主的在想,倘若当时没有听从那个人的怂恿,没有在一念之间跳进这个漩涡,自己会不会也不会选择将毛毛压制封印起来,会不会就不会弄丢他,不会沦落到这样孤家寡人的境地。
悲伤独孤宛如层层冰障将她结结实实的包裹起来,现在的苏昕,由内而外的透着寒意,这自作自受的寒冷让她的心无限悲凉。
果真,人还是不能奢望不是自己这一层次的东西。
自己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获得真心与陪伴。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上门求人用这种口气说话的,苏昕,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呵呵,你也让我大开眼界,看来还有色令智昏。”
“小丫头,你有话说话的,能帮的小白也不会置之不理。”
说话的是宇魔,他终于舍得从屏风后面出来了,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可真是苦了在屏风前面如坐针毡的陆白。看着这两人弥漫的粉色泡泡,苏昕不由得神往,可想到自己终究无无力的时候,却又不得不叹上一口气。
“哎——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这样会不会好受一些?”
宇魔头也没抬,走到陆白面前,单手抱起他,便在他的椅子上面铺了一个坐垫,爱怜的口气都能让陆白的脸红的掐出水来。
“好好了,你快坐下吧。”
宇魔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另一把太师椅上,这架势宛如一对老父母叱问儿女情长一般。
“咳咳,那个,”,陆白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道,“你到底所为何事啊,我可不记得你有什么事是我能帮的,你那无所不能的夫君……难道,书杉怎么了?”
苏昕淡定自若的摆了摆手,“你放心,李书杉万安,李家万安,僵尸界也很太平。”,最后一句话,苏昕是对着宇魔说的,说完又看向陆白,“是我有事来求助,一直听说鬼医陆白人脉极广,学识颇深,今天我就想来借一借你的路子和智慧,恩情的话,暂且记下,日后要有用的着苏昕的地方,苏昕自当万死不辞。”
陆白听了忍不住笑几声,连连摆手道,“哈哈哈,你这人真是有意思,求人办事的人我见得多了,还第一次见你这样的,明明是个女孩子说话却有这么重的江湖气,苏昕,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不,是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贵族做派,恐怕早将我的底细查个一清二楚了,是断然不会听我在这废话这么久的。”
陆白不再是玩世不恭的样子,眼睛眯成一条缝,扇子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手心。
“我不认为,就你那点小事还用的着我去查,这种事也就只有李书杉做得出来。看来他真是急了,连这种方法都用上了,若是按照平常,他是最不屑的,总要自己亲自抽丝剥茧才来的快乐,你果然还是有点本事的,能让他行事完全不按章法。”
“你跑题了。”,苏昕的口气中全然没有刚才的轻松,眼神中的默然也让人心惊。
“哦,原来是为了李书杉啊……”
“小白。”
陆白还想出言打嘴仗,将刚才自己失去了面子尽数在这里讨回来,宇魔一时禁言,他也不好再由着性子挖苦,只得换作一副真人君子的模样,一本正经的问道,“怎么,这次想让我帮你点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就是想问问,阴间的路怎么走?”
此话一出,在座的不仅是陆白,就连宇魔和灰梧的脸色都变了一变。
宇魔问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问路当然是要走啊,有点事想去阴间确定一下。”
“什么事。”
苏昕无奈的笑笑,“就算你这样问,这回答也不是很好做啊……”
“那就挑简单的来说,慢慢说。”
“我赶时间,如果二位很忙的话,我去问问别人。”,说着苏昕就像拂袖而去,却听着宇魔的声音森然的从背后响起。
“如果你不说清楚的话,我想你哪也不用去了。李书杉就算再没数,也不该让你来趟这趟浑水!”
“想必真的很难啊,你想你师父他给的那个要求,要是没有一个活死人献祭,又怎么能抓得到皇甫家的把柄呢,他这也是出此下策。”
苏昕的只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声音也颤抖着走了样,“什么献祭?他有什么计划?”
陆白知道失言,可想瞒混过关也为时已晚,毕竟在他们眼前的就是一个活死人,这个信息给了出去,就算他什么都不说,苏昕也会寻着这蛛丝马脚丝毫不差的还原事情的原貌,他虽然没见过,但是不知怎的,陆白就是确信苏昕的聪慧,一如他当初在她身上押宝一眼……
说不定,活死人为人鱼肉的命运就可以就此改写。
“你当然不知道,”
“小白!”
“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今天来就没想空着手回去,我刚才说不见不见,你非要见,可她终归不是一般的凡人女子,对于目标对象,只要面对面的见上一见,就能获得一些情报,在我们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消息就已经被她偷走了。”
苏昕并没有否认,她今天来找陆白就是投石问路,他要是直接将自己绑了送回李家她没什么损失,至少可以证明陆白这条路子不但不通,还是一条敌军之途,以后只能防着他;他肯定是不会应承自己所求的,但至少可以从他的言语中手机一些机锋……
这一切一如自己的心思,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陆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吧,她连否认都懒得说。不过,就是你这样的性格才让人讨厌,明明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偏偏就有人为了你愿意跟兄弟反目,父母成仇,呵呵,苏昕,你不知道吧,你这几天过的风平浪静的生活,可是李书杉背上篡权某位,为色卖义的骂名换来的,你就这样理直气壮的背叛他的真心,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兄弟反目?父母成仇?篡权谋位,为色卖友……
这样尖锐的词汇竟然放在李书杉的头上,放在那样一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身上?
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李书杉虽然张狂不羁,有时对待自己也很颐指气使,可却从来没有做过逾距的事情,无论是对家人,还是对朋友,他一直都是尽心尽力,全心全意的,怎么,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