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王遗风所说的紫苏真人长孙安……
这女人要真是长孙安,她这次下凡历劫,天上的人便没有想着让她活着回去……
“师兄,你是从何而知?”
“偶然间。”
青宇动了动喉咙,一句话不知该如何遣词造句,他亲爱的师兄就一句“偶然间”回答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偶然间?我的师兄,你知不知那长孙安是什么人?她可是真神的情人,她这次下凡历劫十有八九都是有人埋伏在半道暗害的,你这……”,保不齐,就连她同李书杉这段缘分都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她牵扯进人僵之间的纷争中。
“师兄,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件多么麻烦的事,搞不好,天界的人已经注意到了你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听我的,刚才我同那散缘老道说的不日便会传遍这附近,你也不用事必躬亲的,人多力量大,苏紫萸自然会被他们照看好的。”
“不成。”
青宇急眼,“什么不成!你难道还想去!你看看你这副身体都被反噬成什么样子了!”
“呵呵,你都知道了。”
看着王遗风不紧不忙的样子,青宇更是气急,“我都跟你多少年的师兄弟了,连这你都要瞒我!要不是因为阴阳反噬,你会吐血!”
道士修炼到一定程度,自然能窥探阴阳秘事,也就是所谓的天机。
但这也是他们不能逾越的雷池。
他们不能干涉凡人原有的命数,特别是下凡历劫的仙人。一旦出手扰了他们的命数,改了他们的气运,被篡改的部分便会成倍加注到道士自己身上。值此飞升之际,真是大大的不利。
“师兄,你还是听师弟一声劝,放手吧,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公报私仇,还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这样不公的天道,我为何不能管?若是不能管的话,我又为何要修炼这没用的品阶,做着无用的神仙!”
青宇想捂他的嘴,可话已落地。
“师兄……”
“青宇,今日同你说这些,也不为别的,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山了。”
他怎么忘了,他的师兄一直都是这么刚正不阿,视钱权交易为粪土,最见不得公私不分的假正经,一根筋的要死,为了心中的那根准绳把自己搭进去都在所不惜。可就是这样的人,他连放弃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都舍不得,祸到临头,竟还想着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可这样的师兄,他又如何舍得让自己一个人去承担这一切呢?
“呵呵,哎哟,刚才废话饿了这么多,我还真是累啊!不管你了,我先回去睡了,你自己在后面慢慢走吧,嘿嘿。”
“青宇,青宇!”
走了两步,青宇顿了顿,又回头说道,“你还想帮苏紫萸盯着那些人不是么?现在的你……呵呵,我先帮你回去看着吧……”
“青宇……谢谢……”
“哎!别!你记着我的好就行了,可别一个谢谢就把我打发了,我还想着等你成仙以后打着你的名号四处招摇撞骗呢!到时候你可得罩着我啊!”
王遗风微微一笑,“好,一定罩着你!”
可等王遗风再回到青屏苑的时候,便只剩残垣断壁,那个曾经阳光的少年也不知所踪。
同样站在一片废墟之上寻人的,还有那个高傲逍遥的僵尸公子,在他的脸上,总算出现了谋算之外的神情,同王遗风一样,他对眼前的一切也慌了神。
曾经名动天下的楚江之舞,也在一夕之间绝迹江湖。
一切突如起来,让人措手不及。
……
李书杉痛苦半跪,他扶额皱眉,那些前尘往事,是他的,不是他的,统统在脑海中翻腾开来。
“书杉!书杉!你振作一点!”
他勉力凝聚神思才能听见灰梧的声音。
“灰梧……我的头……好痛……”
另一边,皇甫兴卫还跟李崇德铿锵有力的对搏。
“能不疼么!这可是五百年的回忆啊你自己倒是忘得干净,真难为这周围一圈的人为你隐瞒!”
在回忆中,几次三番出现着一张与王封酷似的脸,难道他们三人以前就有牵扯不断的联系?竟然直到今生?难道爷爷一直知道苏昕就是自己前世放不下之人的转世?
皇甫兴卫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李书杉,“啧啧,所以说你这后生可怕,哪怕在恢复记忆的时候也是先捡着一些没用的回忆,真是对自己保护的妥帖,半点不考虑别人,我那些傻儿子要是有你半点聪明,也不至于处处被你占得先机。”
“你到底说什么!”
皇甫兴卫不知何时落败,此刻正坐在瓦砾之上,脖颈处还横着李崇德的一只爪子。
“我要说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了,无非是些污言秽语,不中听,”,皇甫兴卫瞟了一眼李崇德,“怎么,不动手么?这不是你最期待的瞬间了,为你珍视的主人扫除全部的障碍,包括,保护好他最珍视的女人……”
——不错。苏紫萸的前世就是天界颇有声名的真人,长孙安。
——偶然间?我的师兄,你知不知那长孙安是什么人?她可是真神的情人,她这次下凡历劫十有八九都是有人埋伏在半道暗害的,你这……
苏紫萸是长孙安的转世,苏昕又是苏紫萸的转世,那,无论是苏紫萸还是苏昕,他们都是同一个人,都是长孙安,也都是真神的……
“我劝李长老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众人听声音回头,便看到同时赶到的皇甫少帅三人。
三人见到皇甫兴卫,皆上前一步,“父帅。”
“唔,不错嘛,都学会人模狗样的架势了,看来最近没少跟李家打交道,学得不少!”
乌童靖钳制着人质走向前来,“虽然我知道你们并非真正的命定眷侣,同五百年前一样,苏昕也不过是你拿来搪塞道士的幌子罢了,可我还是忍不住亮一亮这张底牌,李书杉,你说,你这次想不想要这个女人的命呢?”
乌童的怀中并不是别人,而是阔别多日的苏昕,沉睡的模样一如往常。
“你对她做了什么!”
乌童哼哼,“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让大哥命着带了来,不过看你这么激动,我还真想做些什么了?你说这长孙安一脉是永远不可能回天了,生生世世轮回,遇见你一次算是她倒霉,可遇见你第二次我就不得不说你跟这姑娘命里犯冲了,她每遇见你一次左右总是要投胎的,你说这一次,我要不要动作快一点,让她早些去阎王那里报道?”
“乌童靖你敢!”
李书杉说着就要向前冲,河间骏只是将手里的匕首向苏昕颈边一方,兀自沉静的说,“李兄误会了,我们只是来谈判的,并无意刀兵,父帅刚刚出关,需要静养,要是李兄愿意让我们兄弟三人尽一尽孝道,我等也自然愿意将尊夫人归还,无论李兄是喜欢扮家家酒,还是喜欢登台唱戏,我们都无从干涉。”
灰梧道,“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们下没下毒!掉没掉包!总得让我们放心眼前的人真的是我们夫人没假吧!”
河间骏看了看乌童,乌童靖会意,“我记得,苏昕好像还没有被赐牙吧,如果我现在在这里对她赐牙的话,你说可不可以证明呢?”,说着就要印下自己的牙印。
“住手!”
乌童靖停下,又看看李崇德,“并非我卖你这个面子,只是我觉得,谈判这件事还是同李老来得爽快,李老,你说这一次,我们是火烧还是水溺,反正下一世,她又会投胎,还会遇上李书杉,兜兜转转五百年,这两个人的缘分不都是断送在你的手里么?”
“爷,爷爷?”,李书杉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崇德,这个被自己称呼为爷爷的“亲人”,他竟然前前后后断了自己同苏苏的五次缘分……为什么?只因为她是长孙安的转世?是真神的情人?是天地不容的活死人?
“为什么……这一切竟然都是因为爷爷?”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你既然娶了人家,就要好好的待她,别想着你还有重来的机会,我李家的儿郎这一生就只有一次婚姻。
——说了很多,说了命定眷侣的儿戏,不过是掩盖真神式微的障眼法,但皇甫家不知从何处听了这样的消息,几百年来急剧膨胀势力,欲取而代之,真神真的要羽化了……既然如此,又为何让我成亲?大战在即,何苦再牵扯进来一个无辜的人……”
——书杉,在其位谋其政。我若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就要时时刻刻承担着这份责任。真神于我,于李家有天大的恩情,哪怕粉身碎骨都不能报其万一,更何况如今……苏家那姑娘,原是我对不住她,所以你不赐牙,我也是默许的,兴许有一天,大战告捷,全身而退,还能还她一个平淡的人生。
——是爷爷对你不住……书杉,其实这世间有何真假之别,若是善果,哪怕生于虚假又如何?泽儿跟凤儿这一生携手,不也是神仙眷侣一双。人的一生,僵尸的一生,三界之中,谁不想为自己的心求一个归宿,其余的,又何必多做思量?
——已然逼你不得不担起一家的重任,你自己的事我也不会再插手,更不会逼你非跟苏家姑娘在一块。你有自己的考量固然好,但爷爷还是想多提醒你一句,别忘了真正的初衷。
什么对不住苏昕,什么平淡人生,原来这一切都是在计划之中的,为了不断地相遇,不断的谋害……
李崇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利爪距离皇甫兴卫更近了一些。
河间骏不由得紧张,他没想到李崇德的心肠如此之硬,在过去即将被解开的今日,他竟然还能当着自己孙儿的面处决一个当事人。
图兰也在一边叫道,“李书杉,你要是不管,我父帅真要死了,对过去五百年的记忆你就再也别想找回来了,现在,我父亲才是唯一的知情者,你真以为其余人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而不会迫于李崇德的淫威随意篡改么!”
“李书杉,倒计时吧,你又快要失忆了,连同这一次的,再一次失去对苏昕的记忆,再遇到,又是陌生人。”
四面八方的声音在心底推波助澜。
——我没有不舒服,你为什么每次都问我不舒服……
——因为累啊,你们讲师的余兴节目这么多,宴会一个接一个,虽然你们不困,但我还是需要睡觉的,精神跟不上的话,多体谅一下……
——倘若他日我身首异处,并非灰梧保护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