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评级真是别开生面，竟然让少掌使去？”
“可不是说么？我还以为，今年接受评级的小僵尸人选不够呢……”
僵尸的评级同道士评级并不相同，相对于道士的授符箓有一套严格的时间制度，僵尸的就宽松自由许多，只要有一定数量的僵尸向家门堂口递交申请，便会由大僵尸受理，一旦通过了大僵尸的试炼，便可以冲关升级。
历来都是如此，只是今年稍稍有些不同，这审查的队伍些许庞大……
孙婕在一旁听着，一言不发。
早在皇甫家她就些许听闻了此事的动向，皇甫家的僵尸议论说，这次的审核暗流涌动，明面上是少掌使的试炼，其实是在暗地里排除异己。
长老院的位置统共就三个，哪需要七个大僵尸这么多。
少掌使的提名由长老院发布，所列名单之中的，除了满足大僵尸的条件，还要考量各方面的因素。家世，名望，实力，天赋……孙婕并不清楚，大僵尸除了在位阶上高人一等外，还有什么天赋异禀，除了见过乌童靖手刃狂徒的暴虐场景，她没有再见过其他。
想必，大僵尸的天赋并不是那种单纯的暴力凌虐，而是更神秘，更夺目的。
从那些小丫鬟的闲谈中，孙婕知道，七大少掌使，分别是皇甫家河间骏，乌童靖，图兰三位少帅，李家的下任家主李书杉，灵音堡的少堡主连羽冰，周家堂的少堂主的周肆，和僵尸界呼声正高的宇魔。
七人对长老之位的角逐，便从这场评级开始。
这是最初的淘汰赛，就这几个人的实力来看，恐怕李书杉与乌童靖会是不相上下的结局。就是说，苏昕的夫君会挺进下一轮的选拔。孙婕愤恨地咬牙，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同人不同命，无所作为的苏昕总是莫名其妙的高自己一头！
“书杉哥哥！”
软糯的声音如银铃一般，在众人耳畔响起。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梨裳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梨裳欢快的扑到梦奴怀里，欢欣地笑着，“梦奴嫂嫂，梨裳可想你啦！我是趁娘亲和爹爹不注意偷跑来的，他们总是喜欢那些山山水水的，一点烟火没有，不如嫂嫂这里有趣！”
“偷跑的？呵呵，只怕让你这么大胆的不是我这菊园花圃，而是你家的书杉哥哥吧！”
梨裳的小脸微红，不住地梦奴怀里蹭着，“嫂嫂，真爱说笑，书杉哥哥他……”，说着，目光便不由自主的开始搜寻那人的所在，掠过花红柳绿，那如月白一样清明的人照亮眼前，还未喜笑颜开，便看到他怀中多余的所在，“她怎么也在啊！”
梦奴看着梨裳气鼓鼓的小脸，亲切的揉搓着，“别再忘了礼数，不然又要被你爹娘带去教导了，你难道忘了？”
灵音堡夜宴之后，李书杉的爹娘因为梨裳少不更事，倦怠练功，临走前特特将其带在身边，督促梨裳勤勉练功。可她终究是心神未定，不足两月便偷跑了回来。
“小凤见过程家门主夫人。”
栖小凤在一旁颔首行礼，目光在孙婕身上稍稍流连便移开。
“嗯，有你跟着，这丫头只怕受不得委屈，可你也竟由着她这般胡闹，千山万水的，万一真出个好歹。”
“小凤誓死保护小姐周全。”
梨裳在梦奴怀里打滚，“梦奴嫂嫂真是的，要是连你也这样念梨裳，梨裳下次就不到您这来玩了，下次，我肯定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让你们都找不见我，哼！”
“你啊，小凤真是把你宠的越发没正行了！还不快去给你哥哥嫂子问好，当心又被教规矩！”梦奴看着人差不多来全了，便起身主持道，“时候也差不多了，都进屋说话吧。”
“是——”
僵尸夫人们娉娉袅袅移步内堂，独留孙婕一个还在收拾。
原本跟在梨裳身后的栖小凤看到这一幕，不禁转回身帮她收拾。
孙婕大惊，“不不不用了！”，推搡间不经意碰到了对方的手指，冰冷的寒气顷刻刺激到心底的恐惧，她立刻抽回双手，惊恐的双眸流转着恐惧。
栖小凤动作一滞，转而平静地帮其收拾停妥，嘱咐道，“晚上夜寒，你站的远一点比较好。”
孙婕当然知道“阴寒症”的存在，对于这样陌生而好心的提醒，不禁心中一暖。
“谢谢……你。”，见栖小凤转身离开，她失声叫住他，“我只是有些不习惯……不是嫌隙你的触碰。”
“嗯，我知道，这个，你不用在意。”
“我是人类，你不会觉得厌恶恶心么……”
在皇甫家为奴为婢的日子里，孙婕受尽了小厮丫鬟的白眼，她由衷的对自己的身份感到无奈与可悲，深深地感受到身为一个异类的痛苦。
“并不，真要说的话，凡人对僵尸的抵触可要早于这之前。看样子你不是程家的人，你是哪家的食人？”
孙婕一时无言以对，原来自己这副样子竟像是被僵尸圈养起来的食物么……可能我还不如牛羊畜生一样有地位吧！她现在是下人的下人，任谁都可以呼来唤去，半点生而为人的尊严地位都没有。
“你，就是别苑的女管家，新嫁入皇甫家那位？”栖小凤只是猜测，前几日若不是梨裳听说孙少夫人的壮举也不会冒着被老爷夫人斥责禁闭的风险，千里迢迢的逃回来。
这次的受审僵尸名单中有梨裳的名字，两月前允许她去参加夜宴已经是最后的通融。老爷和夫人闲云野鹤，喜欢游山玩水。若不是书杉少爷大婚，恐怕两人是不会踏入僵尸地界半步的……可是临近考核，梨裳小姐的实力却令人堪忧，其父母这才不得以将梨裳带在身边加以督促。
可他们终究低估了梨裳对书杉少爷的心……
“看来已经传开了啊，我还以为僵尸都是个扫门前雪呢，没想到对别人家的事也这么上心……”
栖小凤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打量着孙婕。
剑眉英气尚存，依稀可以想见曾经骄傲而婢妮的风采，只是现在鼻翼暗黄，眼袋明显，想必已经吃了不少苦。
之前，梨裳听闻孙少夫人招了一位旧识入府，在外面谣传着是何等的妖艳撩人，只想使劲浑身解数嫁入李家，梨裳怒不可遏，接受孙少夫人已实属勉强，她如何忍的了自己所崇拜的兄长再被女色掣肘！
她气自己，更怨孙少夫人的不珍惜与不在意。
白白将机会拱手让与他人！
可就现在看来，只怕孙少夫人丝毫没将这人放在心上，也真没有必要。旁观书杉少爷的一举一动皆是围着孙少夫人的，恐怕哪些沉迷美色的谣言也只是空穴来风。
只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罢了……
“不算别人家的事，书杉少爷是梨裳小姐的兄长，也是小凤的主人，自家主人的事我等自然上心。也好，那这位姑娘，接下来请自便吧。”
栖小凤看了看空荡荡的里屋门口，随即转身离开，独留孙婕一个人在原地品味谷底般的人生。
自家主人，这话说的这么轻巧，这难道就是根深蒂固的奴性么？本以为科学会解放愚昧，却没想到自己接受了教育仍旧逃不开这压迫的牢笼。这就是现实，只有权力地位能够说话，弱小只会任人践踏！
“梨裳小姐？”栖小凤看见在门口抱臂而立的梨裳有些惊讶，寻常，她早就粘到李书杉身边，哪会在这无聊的地方浪费时间。
“你跟她聊的很热络嘛，怎么，你也觉得她倾国倾城了？我可跟你说好，碰那女人可是触霉头的，毕竟她在皇甫家的事早就传开了，没人正眼看她，更没人把她当一回事，犯到念姐姐手底下的，不是疯傻就是痴颠，你真预备好跟乌童抢人了？”
栖小凤从来没听过梨裳亘自己说过这么多的话，一时间沉浸在欣喜中没反应过来，梨裳见他这副样子，只当他是权衡取舍，心底的无名火竟有排山倒海之势。
“栖小凤！本小姐跟你说话呢！不许你想她！”
“是！我……没想她，只是很诧异梨裳小姐何时这么关心起属下来了……”
“你不要狡辩！也别自恋！我这才不是关心你呢！这是警告，警告你懂不懂！你要是真跟皇甫家的食人不清不楚给书杉哥哥惹麻烦，我就亲手送她归西！哼！”梨裳急的脸红，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栖小凤心满意足了笑笑，仍旧守规矩地跟在梨裳一步之后，他想，无论现在还是以后，他的眼前，心里都不会再出现别人的容颜了。
苏昕眼看着门帘后的两人打情骂俏，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意，李书杉瞧见了，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后递了一杯茶问道，“怎么多日未见，你不会连梨裳这个人也忘了吧？”
“怎么会，我记性一向很好。”
“哦，是么？”李书杉又低声问道，“你当真记得当日的那凉亭上的音容笑貌？”
李书杉的话为苏昕的脑海吹过一阵风，水波荡漾间，有些暧昧的场景也逐渐苏醒。
苏昕不禁别过头去饮茶，“原来以为不同连牙是形影不离的主仆兄弟，却没想到，你放了人家这么久都不见惦记，这天下没有比你更冷血坏心的了，就知道占的一分利使唤起人来不加算计！”
“这罪名我可不担着，明明是听了娘子的话，怕他坏了大局才一直让他在外面溜清闲，你这可倒好，见不着人，都怪到了我的头上，不过这也不急，娘子要是非等人全了才能回忆给为夫听那日情形，我现在就可以把连牙给你叫回来！”
“你有毛病……”，苏昕话说到一半，看到齐刷刷的目光，只得轻抿嘴唇，以手覆面，小声的咒骂在唇边溢出，“李书杉，你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