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院子里。
东院还是跟往常一样,只是树上的落叶快要掉光了。
再也看不见那个勤勤恳恳的小姑娘身影了。
酸橘不语,拿起扫帚,就开始扫。
府里也有扫地丫鬟,只是再也不是杏雨了。
顾祈辞侧头,吩咐道:“跟母亲说一声,我们便不过去吃饭了。”
察觉夫君有事。
江棠晚推着他进了寝室,吩咐了一声,便关上门。
她弯腰点上蜡烛,转身就看到夫君。
“是太子出什么事情了吗?”
“他?”顾祈辞嘴角勾起,“他是沉陷于爱情之中了,把我叫去,倒是跟我探讨起了什么是喜欢。”
江棠晚愣了愣,还能如此,太子…随后,她看了一眼男人。
又点上了一盏灯。
“那夫君觉得什么是喜欢呢?”
她坐下,火光映照着两个人的脸颊,那股欲言又止的暧昧在四周泛起。
顾祈辞轻咳一声:“喜欢,是…你。”
江棠晚看过去,是她?她自是听明白了,如此简单又含蓄的情话。
她攥着茶杯,“也是你。”
顾祈辞轻笑一声,两人心照不宣,他与棠晚正处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上。
不过,他心里清楚。
只有等他病好了,才有勇气跨出超越一切的步子。
他打开布包,抽出画卷,放在桌上。
“棠晚,苏夫人的画像,我替你要来了。”
“苏夫人…”江棠晚喃了一句,便打开画卷。
男人用镇尺压住两边。
画像铺在书桌上,外面天色昏暗,也难掩江棠晚脸上的震惊。
“她…她与我…”
她看向夫君,似是希望得到什么答案。
顾祈辞一字一顿地说:“你与苏夫人年轻时的眉眼,很像,就连皇后都震惊,我也觉得你与苏夫人一定有关系。”
言毕。
他在旁边观察棠晚的情绪。
若有异样,他才会出声打断。
江棠晚沉思良久,才开口。
她的嗓音沙哑,宛如被冬风吹过,“苏夫人的娘家…”
“尹老将军。”顾祈辞都已经查清楚,“在十八年前,已经去边疆了。”
女子皱眉。
顾祈辞解释道:“他自愿前去。”他顿了顿,继续说。
“老夫人老来得女,一直视如珍宝,就连我母亲身为公主,也极为羡慕她,谁知,却传来苏家灭门的噩耗,老夫人无法忍受丧女之痛,当场撒手人寰。
老将军本想追随,可边关未平,他抱着必死的心态,去了战场,赢了也活了,自此,便留在了边关,不肯回来。”
盛京以及雁城,是他伤心地。
任皇上如何召回,都是被拒绝。
江棠晚深吸一口气,心情很沉重,她是养女。
江夫人是她的养母。
既是养女养母,那必定有亲生母亲,她与苏夫人相似,那便是与苏夫人的家人都有渊源。
“他身子还好吗?”
“边关寒苦,老将军年纪大,总是膝盖疼,身子也不大好。”顾祈辞已经打听好了。
江棠晚垂眸,对于国家大事,她无法参与。
但对于老将军如此破坏身子。
浓重的血缘亲情,不会因为素未谋面而消失不见。
她心疼。
“夫君,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顾祈辞看到她眼中的祈求,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身为她的夫君。
同样心疼,她的一切。
“自然可以,你且说。”
闻言,江棠晚坐下,从砚台下抽出一张纸,写下几句话,塞进画卷里。
“把它给尹老将军。”
望,多添衣多加餐多大笑。
顾祈辞不耽搁,立马唤来暗星,吩咐道:“将此物交给尹老将军,莫要声张,并,只需让他一个人看即可。”
“是。”暗影拿着画卷下去。
他看着还在扫院子的酸橘,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说。
“已经很干净了,别扫了。”
“我总觉得很脏。”酸橘眼眶一红,又猛地扫了几下,像是在出气。
那群混蛋!
要杀一个人,就这么容易!
暗星心里清楚,并不是地脏,而是酸橘心里乱,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从袖口里拿出几两银子。
“闲着没事时,可以去街上买点东西。”
“嗯…”酸橘接过,低着头。
暗星轻笑一声,从前怎么没觉得她这么乖巧,转移话题道。
“公子和少夫人都饿了,可以上菜了。”
两人望着满桌子的饭菜。
江棠晚无心吃饭,她提道:“许记粮铺与王屠夫合作很深,害了许多人,这件事情,应该处理了。”
此二人,简直是盛京的祸害和毒瘤!
因为庶子嫉妒嫡子,嫡子又恨极了庶子,互相争斗,害人害己,悄无声息就惨了、废了。
当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弱肉强食的世界亘古不变,但这种小人行径,确实恶心,世上还有好人否?
总不能让那些烂了心肠的人,统领天下吧?
顾祈辞夹起一块肉,放在她的碗里。
“我跟太子提起过,他已经着手派人调查了,只是涉及范围之广、势力之大…”
他看了一眼棠晚,眼底闪过失落。
“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
家家户户都会有黑暗的勾当,一家两家冒出头,都是替罪羊,如此,引起轩然风浪不说,还会打草惊蛇。
江棠晚脸上闪过轻微的诧色。
下一秒,神情就自然多了,想来也是,谁家都有嫡庶之争,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后宫都有,牵扯太大,网不好收。
她夹起碗里的肉,嚼了嚼。
“我明白,大事咱管不了,问心无愧就好了,我们还是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吧。”
米饭配着蔬菜和肉,格外的香。
甜梨擦了擦手,她嘱咐道:“酸橘,铺里忙,院子里,你可要照看着,等过几日,你去跟夫人说说,要几个可靠的丫鬟。”
“好,知道啦,当了女掌柜怎么这么啰嗦,是不是跟对面的男掌柜…”
话未说完。
酸橘赶紧捂住嘴,她愧疚道:“甜梨,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甜梨一笑而过,“不过,这话可要少说。”说罢,便去厨房忙活了。
酸橘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呸呸呸!”
江棠晚透过门缝,看到了这一切,她调侃道:“外面是什么人啊,怎么还打自己的嘴巴?”
酸橘一听,赶紧进屋福身道。
“奴婢对甜梨说了错话…小姐,难道甜梨跟季春掌柜真的不可能了吗?”
她还是觉得很惋惜。
两个人都很好,只是冒出来了一个不懂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