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晚轻笑一声,她带着帷帽,掌柜并不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但能感觉到她的恨意滔天。
说这些话时,她想的是江家人以及顾钰安,“掌柜的真是有趣,最折磨人的,不就是自小让其中毒,活不到长大吗?”
“你…”掌柜眼皮一跳,他敷衍一笑道,“怎么可能呢?”
江棠晚起身,站在他面前,平静道。
“怎么不可能,就跟顾家公子似的,难道,掌柜做不到吗?那我去找别人好了。”
最后一句,充满了不相信和讥讽。
徐掌柜想了想,抬手阻止,略微不服气:“夫人等等,这东西我们这里有,就是不知要送到哪个府。”
“能让你知道?我会安排人来拿。”江棠晚压低声音道。
她拿出三张银票,轻飘飘地放在桌上。
“守口如瓶,今日带的不多,这就当我私下给你的。”
“明白明白。”徐掌柜点头将银票收起来,他本来就是干这个的。
哪有嫌顾客多的?赚银子是要紧的。
临走时,徐掌柜拿出一斤肉,说:“夫人,您尝尝我们家的肉。”
“哦?”江棠晚挑眉,语气微扬。
就算隔着白色的帷帽,徐掌柜也能感受到她的不相信,他笑道。
“夫人放心,这肉不带皮。”
江棠晚犹豫几秒,也懂了其中的意思,让丫鬟拿上,浅声道。
“多谢徐掌柜。”
她刚走几步,回头问。
“徐掌柜这么不谨慎,就不怕我是官府的人?”
徐掌柜愣了一下,许是没想到,她这么直白。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爽朗地笑了几声,云淡风轻道。
“夫人真有趣,谁家没有一个厌恶的老鼠呢?
可能你报官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了,官兵进来时,可都是好米好肉啊。”
江棠晚眼底泛起波澜,原来如此,难怪徐掌柜天不怕地不怕。
她点头,佯装满意道。
“那就好,不要出了差错,让我暴露了,也没你好果子吃。”
“夫人放心吧。”徐掌柜拍着胸脯保证。
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便来到暗巷,径直走向停靠着的马车。
江棠晚打开装肉的布包,里面有一块牌子。
应该是拿货时,证明身份的牌子,她抿嘴,“看来是带皮的肉有毒。”
“小姐,那掌柜嚣张的样子真让人牙痒痒。”酸橘生气地说道。
她将布包放在马车边上,生怕熏着小姐。
江棠晚闭上眼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官府无用,上头的大臣又有几个家中没有用过此物的?
嫡庶之争,上到皇亲国戚,下到平明百姓。
“弱肉强食,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只是这法子实在是太阴狠。”
很难想象,夫君吃了十多年的毒菜。
她来了,就不允许再有人伤害夫君了。
一炷香后,马车进入顾府的后院,江棠晚拿着帷帽回到东院。
她看着已经回来的夫君,侧头嘱咐道。
“让厨房准备饭菜吧。”
“小姐…”酸橘想要提醒,不是已经知道厨房的饭菜有毒了吗?
但转眼一想,这里人多嘴杂。
再说了,小姐比她聪明多了,她想到的,小姐还想不到吗?
藏书阁没有事。
顾祈辞自知身子不好,他对上夫人的探究的眼神,无奈道。
“朗大人提心吊胆,时不时看我一眼,生怕我断了气,我不自在,他也没法当差,我便告了几天假。”
他眸光一闪,神情委屈道。
“难道,夫人也不欢迎我?”
“怎么会?”江棠晚嘴角勾起,将帷帽放进衣柜,关上门,坐在旁边。
没想到夫君还有这样的一面。
“你就算一辈子告假,在家里待着,我也愿意。”
顾祈辞喉结滚动,从未听说这种话。
他耳尖泛红,继续道:“没有俸禄,如何生存。”
“我赚银子养你。”江棠晚脱口而出。
说完,她意识到,给夫君治病,寻找药草,需要太多银子,而国公府根本支撑不起,再者,并不是所有的东西是权势能拿到的。
她得赚银子,得发展人脉。
须臾,顾祈辞瞧着她,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
他嘴角笑意逐渐增大,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侍女端来饭菜,一桌子肉菜,清淡的菜很少。
顾祈辞并不在意饭菜,他食欲不好,吃几口,喝点粥,垫垫肚子就行了。
他拿起筷子。
“我来。”江棠晚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侍女,这些人都是来监视的。
她夹起一块肉,送到他的嘴边。
侍女小心翼翼朝里看去。
只见,顾祈辞脸一黑,猛地将面前的筷子打翻,声音低沉。
“如此油腻,怎么吃?”
“夫…夫君…?”江棠晚眼中闪烁着错愕。
下一秒,顾祈辞用尽全力,将桌子掀翻,上面的饭菜全部摔碎了。
凳子也倒了。
江棠晚手中还拿着碗筷,忙起身,她抿嘴,“夫君,今天的饭菜不合口?”
侍女全部跪在地上,双手撑地。
她们都是下人,主子发火,殃及池鱼啊。
厨娘也在门外候着,听到公子发火,也赶紧跪下。
顾祈辞眼底泛着怒意,他生气道:“每日都是这样的饭菜,你们做不腻!可我早就吃腻了!府里是白养你们的吗?”
江棠晚深吸一口气。
她手紧紧攥着,看着外面害怕的侍女,走出去,摆手,小声道。
“快将东西收拾起来,赶紧走。”
“是…”侍女恐慌不已,扶着桌子的手都在颤抖,她们也不嫌弃碎片与汤汁,沾染衣物,直接抱着出去。
甜梨拿着扫帚,赶紧清扫地上的碎片和残渣。
扫了三四遍,又拖了几遍,一一检查后,才放心,“小姐,姑爷,这几日小心点,别扎着。”
酸橘检查完角落,拿起几个碎片,看了一眼空落落的院子,见没人了。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地关上门,“奴婢…”
“酸橘。”甜梨觉得她要搞事,忙拉住她。
酸橘面对着他们,门的影子映在身上,她抱不平道。
“姑爷,您怎么能对我家小姐发火呢!不吃就不吃嘛,又不是我家小姐做的!小姐还亲自喂您呢!”
错愕,在场的人除了错愕,就是敬佩。
夫妻两人相视一眼。
江棠晚正欲开口解释。
顾祈辞握住夫人的手,他问丫鬟:“我怎么样,才能取得你的原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