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如果我不小心中伤了你,你该如何?不要靠近走火入魔之人,这难道不是基本常识吗?”武御寒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原先睁开眼的时候也很懵,当看到凌乱的衣物和伤痕累累的陆小词时,他才想起自己脑海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定格在跌落进泉水里,再结合身体和四周的情况,他知道自己是走火入魔了。
可是……陆小词怎么会还在他身边?
“真的是你,你真的好了!”陆小词听到武御寒能正常说话,别提有多开心了,“你没事就好。”
武御寒感觉自己的身体确实轻盈了很多,他抓住陆小词的手,给她把脉,却发现她虚弱得很,他心里一沉:“你……你把你的内力传给了我?”
“我没事的。”陆小词的脸色苍白异常,倒在武御寒的怀里。
“你真傻。”武御寒眼眶湿红起来,明明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恨透和远离这个女人的,她为何又要为自己付出这么多?
“到底是为什么?”泪水从武御寒的眼中夺眶而出,陆小词吃力想抬起手想为他擦干,她笑了笑:“当然是因为爱你啊。”
如果不是因为爱,怎会身为刺客却迟迟下不了杀手;如果不是因为爱,在殿卿大会火药事件败露后,她本有机会逃走,置所有一切为不顾的,可她还是选择了坦诚;如果不是因为爱,在武御寒走火入魔的时候,她也完全可以趁虚而入,直取他的项上人头……
可是她所有的选择,都背离了最初的初衷,与灭武阁、与自己的性命、与自己的复仇之路为敌。
“对不起……”武御寒心痛得无以加复,他明白得太晚了,就算陆小词是刺客又如何,这本不是她从一开始就可以选择的路,她的人生已经够悲惨了,自己不仅不能成为她停靠的港湾,竟还试图将她推开,是何等的无情无义?
武御寒紧紧地抱住陆小词,纵然她日后背弃,他也认了,但他不能没有陆小词。
那些曾许下的诺言,他会用一辈子去兑现。
武御寒将陆小词横抱起,一步步朝洞穴外走去,老夫人带着人一直在洞口等候着,看到两人平安无事,高兴得差点昏过去。
武御寒将陆小词安置好后,独自去见了老夫人。
陆小词是刺客的身份终究纸包不住火的,他必须提前告诉老夫人,好让老夫人有个心理准备。
果然当老夫人听说陆小词是灭武阁的刺客时,也震惊不已:“寒儿,话可不能乱说啊。”
但看着武御寒笃定的表情,老夫人也不知道武御寒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她失身失落地坐回椅子上:“怎么可能呢?小词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如果她真的有心刺杀你,有那么多机会,她早就动手了,怎么还会向你坦白呢?小词一定是善良的……”
“母上大人,如果您要惩罚陆小词,请饶她一命吧,哪怕是将她送回崇文城。”
“糊涂!她既已暴露身份,你认为灭武阁能轻易放过她?”
“那……”
老夫人想了想:“陆小词既然已经进了城主府,就终身是我城主府的人,我不可能视而不管,这次你走火入魔,还是小词竭力将你救回来的,我们武家欠小词一命。但若此事被长老们知道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所以我们需要将此事隐瞒下来。”
武御寒感动地跪下:“谢母上大人。”
老夫人眼泪掉了下来:“小词也是个命苦的孩子,若非生活所迫,一个好好的女孩子,怎么会去当刺客,每天打打杀杀的?”
“但儿子不会就此放过灭武阁的,我一定要将其斩草除根。”
老夫人点点头:“灭武阁骚扰我们久矣,殿卿大会上胆敢闹出那么大的事情,可不能任由其祸害下去了!”
“嗯。”得知老夫人不会伤害陆小词后,武御寒才放心地回到陆小词的身旁。
顾软软走了过来,手里端着武御寒叮嘱她熬制的补气色的药。
“给我吧。”武御寒端过药,来到屋里,他在床边坐下,一只手将陆小词轻轻地托起来,用小汤匙一口一口地喂给她,他喂得很耐心,一旦药草洒了出来,便用手帕轻轻地擦拭。
陆小词昏睡了几天后,身体终于缓了过来,但因为她之前给武御寒运输的内力过多,她现在的修为只有从前的一半了。
她醒来时,天色很暗,暗到陆小词以为还在洞穴里。
武御寒赶紧将她扶了起来:“你感觉怎么样?”
陆小词靠在武御寒的胳膊上,诧异地看他:“你肯原谅我了?”
武御寒点头:“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还想回到灭武阁吗?”
陆小词摇头:“当然不想,那里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可、可是……阁主说,他已经找到了灭我家门的凶手。”
“你相信他所说的话?”
陆小词迟疑:“十年来,我也找不到别的线索了。”
“你十年来都找不到的线索,灭武阁的阁主能这般轻易地帮你找到?”
“我知道可能是假的,但……”陆小词提到家人,便泪如决堤。
武御寒心疼地握住陆小词的手:“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帮你报。”
陆小词睁大眼睛,眼神清澈地看着武御寒:“真的吗?”
“但在那之前,你得先帮我一个忙。”
陆小词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我都还没说是什么忙。”
“不管是什么忙,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
武御寒抿嘴笑了一下,言归正传:“我想让你帮我找到灭武阁。”
“可是灭武阁在崇文城……”
“那我们便潜入崇文城,我倒真想会会,这个灭武阁的阁主究竟是谁?”
陆小词咬了咬嘴唇,垂下头:“其实,我还有一事没跟你说。”
陆小词鼓起勇气,看向武御寒:“我见过你父亲,也就是老城主。”
“什么?”武御寒心里一沉,看着陆小词的表情,他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十年前,当我还是萧念念的时候,府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从尚武城逃亡至此的,他浑身伤痕累累,我央求父母让他留下,我看到了父母眼中的迟疑,但他们还是心软地收留了他,他在府中暂住养伤,还教会了我不少武功,那招防身术,便是他传授给我的。但他曾叮嘱过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出,也不能告诉任何人,是谁教给我的。”
“后来呢……”武御寒的声音在颤抖,他担心听到那个最坏的结局。
“后来箫府遭遇灭门之灾,师父他……也没能幸免……”
武御寒听到这话,闭了闭眼睛,泪水早已落了下来,其实父亲下落不明了那么久,他早该猜到他已经不在人间,只是他和母亲都不愿意接受。
“师父他真的是一位好人,他一直视我如己出,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在箫府被血洗的时候,他也舍命保住了我。”
“所以当你看书房那幅画时,你便已经认出了我父亲?”
陆小词点头:“可是我害怕你难过,有时候,不知者,才是最幸福的。”
武御寒心如刀绞:“那你可知,你们箫府为什么被灭门?你有任何想法吗?”
陆小词摇摇头:“我的父母都是好人,一生行善,从未听说他们与任何人结仇,他们平日里待人,也总是温温吞吞的,从未跟谁急眼过。”
“那会不会,那些人是奔着我父亲来的?”
陆小词睁大眼睛:“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在尚武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城主之位并非总是世袭制,而是谁的武功天下第一,谁便能当上城主。也许,是有人为了抢夺城主之位,又担心你们萧家泄露消息,所以才下次狠手。”武御寒猜测。
“真的吗?”陆小词听到这话,眼泪簌簌地流下。
武御寒伸手将陆小词揽入自己的怀中:“是我欠你的,小词,对不起。”
陆小词摇摇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人死也不能复生,你心里也不比我好过,但是,我们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对吗?”
武御寒想了想,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想跟你回崇文城。”
“什么?”
“只有回到崇文城,才能找到灭武阁,才能回到箫府寻找更多的蛛丝马迹,你想回去吗?”
陆小词当然想回到崇文城,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箫府的断壁残垣,毕竟她是个连家书都无从寄出的人,只能对着那如霜般的月光顾影自怜。
她总是害怕举头看到明月,害怕望断天涯不见乡。
思忖了很久后,陆小词终于点头:“我回去。”
武御寒将陆小词抱得更紧了,吻了吻她的额头:“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在你的身边。”
武御寒的话语很轻,落在陆小词的心上却如山一般稳重。
当武御寒和陆小词向老夫人提出要去崇文城时,老夫人是极力反对的,但她也并非不明事理的人,知道只有这样才能除掉灭武阁这个祸患和帮陆小词找到灭门真相。
陆小词在老夫人跟前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谢谢老夫人的大恩大德,小词终身难忘。”
“你这孩子,跟我客气什么呀,都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我娘。”老夫人赶紧扶起陆小词:“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娘?”
“当然不是。”陆小词感动得热泪盈眶,“小词从小便没了爹娘,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你这孩子,命怎么这么苦?”老夫人老泪纵横,抱住陆小词。
老夫人还帮武御寒和陆小词制作了崇文城的鱼袋,因他们这一路要隐藏身份,秘密前往,所以无法带上更多的人,只能他们两人秘密前往。
顾软软是为数不多地知道他们此次行程的人,顾软软恋恋不舍地与陆小词告别:“我等你回来给我带崇文城好吃的。”
“一定。”陆小词朝顾软软挥手。